冬郎聽得極是認真,只是他手心冒著汗,柔姬並不知道窗外還有另外一人在,秦風對他們並不完全放心,要保證他轉達的信息準確,豈能只憑他一個所說?
柔姬將話說完後說道:「你體內的毒如何?」
「毒醫定期給我解藥,一直未曾發作,只是治療腿疾時採取了刺絡之法,過程繁複。」
柔姬眼底的淚光再也藏不住,冬郎的腿因她而傷,如今痊癒,她是真心想對秦風道聲多謝,連帶著對這雙重間人的身份也沒那麼排斥。
「姐姐保重,南瀛新帝登基後大刀闊斧地行變革,其野心比先帝更甚,南瀛與東越遲早有一戰,屆時姐姐身份立場,不如早做打算。」冬郎說道:「姐姐不是一直想要自由?」
柔姬眯了眯眼睛,怎麼覺得冬郎今日有些古怪?
「宋家是清明之家,不會拿女子去犧牲。」柔姬自信滿滿地說完,如來冬郎一記詫異的眼神,她對宋家人的自信未免太過頭。
柔姬也暗自懊惱,自己自信便罷了,為何還有一絲引以為豪的感覺?
「姐姐,宋家雖不會做出那種事,但若是因為你而受到牽累呢?」冬郎說道:「姐姐還是想清楚後路為好,姐姐,我的時間不多,先離開,你一定要保重。」
冬郎從懷裡取出一包還熱乎的東西塞到她手中,餘光瞟了一眼窗外,這才匆忙離去。
柔姬沒能起身送他,也不想動作太大引來他人注目,她打開手中紙包,原是她最愛吃的桂花油餅,可這時節哪來的桂花,想必是之前採集好曬成干保存而來。
想到冬郎所說的後路,那必定是要離開宋家,保自己一條活路,也省得連累宋家。
一想到這裡,柔姬發現自己居然有一陣淡淡的惆悵,竟有一絲不舍?
那戲台上的戲還在繼續,冬郎走出戲院後便折往后街,走到一人身前,服服帖帖地站在那人身前後說道:「話都帶到了,姐姐的話,您都聽到了吧?」
此人玉身長立,僅從身影來看極是倜儻,但說出來的話卻有幾分冰冷:「不愧是間人閣出身,暗裡遞話讓她早日逃離,冬郎,她被送入宋家開始,便不可能輕易逃掉。」
冬郎生得並不高大,因為年紀本來也不大,少年氣濃重,稚嫩的臉蛋上現出一絲慌亂!
他不太願意再因為自己讓柔姬做什麼兩面間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遲早讓她陷入麻煩,南瀛間人閣不會放過他,一旦事發,東越的狗皇帝更饒不了她!
所以他剛才藉機暗示柔姬逃離宋家,因有人在窗外才不得不用別的由頭暗示。
他一時心虛,正要出聲辯解,脖頸間微麻,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隨即墜入一人懷中,秦風這才走近一步,說道:「這傢伙倒是對柔姬忠心耿耿。」
易裝的曹景說道:「若不能為我們所用,也只能是牽制柔姬的工具。」
「說得對,送他回去。」秦風要知道的情報都曉得了,現在也悠哉得很,宋清明這個憨頭,膽子是越來越橫了,居然敢對元帝奏請將前朝的工程利用起來,元帝同意了。
要是世家和皇子黨們早作妖,興許東越能更上一層樓,可惜權掌之爭,皇帝與世家之爭太過,以致於元帝不得不抽出心神來應付,倒誤了百姓。
冬郎是昏迷著帶到苦崖,至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次也是被弄昏了整出來,無法向柔姬吐露所在,現在利用完了,也是時候將其送回去。
易裝後的秦風與普通的百姓無異,遮掩了優秀的五官,目送曹景離開後,他則返回至剛才的茶鋪,那裡坐著一姿容普通的女子,見他回來,這女子立馬給他續上茶水。
西南的茶水其實好喝,尤其採用了大量的晾乾花朵,獨成一幟,蕭令瑤的姿容無雙,是以出來前也掩去了太過注目的面容,穿的衣衫也與西南普通的女子無異。
兩人所處的這處茶鋪子也是尋常那種,但出人意料喝到了好喝的花茶,只是點心粗糙了一些,但在西南來說已經不易。
宋清明與柔姬進入驛站後,休息站便打聽到了他的身份,當下就有人進入苦崖傳信。
秦風從未想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見到宋清明,他居然來到了西南!
「這邊的知府李山照可不是個清白東西,」蕭令瑤低聲說道:「但你這老友必定會順順利利地完成任務,那位給了他尚方寶劍和飛龍軍保護,可見以西南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
對元帝這位前岳父,秦風是分開來看,他確有治國之才,但沉浸於與世家相爭,窮其心智在平衡之術上也是不爭的事實。
秦風端起茶杯,還未想好如何與宋清明相見,他如今遇到難題,身邊竟無人可解。
說起來,也與這冬旱有關,苦崖緊挨西南,氣候自然是相似,西南華南冬旱,苦崖也未能逃過一劫,秦風查閱資料後得知冬旱會對春耕不利,心急如焚。
他查閱了呂奇與蕭令瑤曾祖母留下的手記與圖冊,只找到零星記錄,不足以解決問題
黃棠帶來的人也好,林國公帶來的人也好,通曉治旱之人竟無,人才的缺失再一次讓秦風感覺到了現實的嚴峻性。
事關水利,宋清明前來西南無異於雪中送炭,可他身邊有飛龍軍,秦風還要思量一下如何與他見面得其指點,秦風對宋清明的自信在於他絕不會告發自己。
但如何能讓宋清明給自己指點一二,難,現在從柔姬口中得知宋清明的思路,秦風更是振奮,若能知曉那水漕施工的細節就好!
曹景去而復返,這一次曹景扮作兩人的兄長,倒是拿出了大哥的氣勢,坐下來後就讓秦風給自己倒茶,秦風也沒有二話,乖乖地給他續上茶水。
「人已經讓人送回去了,預計兩個時辰後才能醒,宋大人那邊已經出發。」曹景歸來時看到飛龍軍護送著宋清明與一隊人馬往城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