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佐懷眉頭皺起:「如今岳母帶著幼子與一眾下人住進太傅府,人到底是多了些,不復往時清靜,下官才出來尋個清靜。」
因為大雨,出來覓食的人也少了些,玉春樓都沒有滿座,更遑論其它酒樓,此時外面還是雨水不停,嘩嘩地下,行人撐著傘都顯著狼狽。
瑞王與秦佐懷相對無言,秦佐懷悶悶地喝下一杯酒,眼底微紅,方才瑞王與柳苑四目交接的景象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王爺與秦風的關係是越來越好了。」秦佐懷抿了口酒,辛辣的酒水在口腔里轉動著,他從中品出一絲苦味。
瑞王掃他一眼,笑道:「內務府與他的拓海商行關係緊密,往來得多,見面也多,關係能不好嘛,倒是太傅大人倒真像與駙馬斷了父子關係一般。」
秦佐懷更覺得心頭苦澀:「他恨下官,陛下念他有功讓他請賞,這小子居然是讓我寫放妾書還他姨娘自由,聖恩浩蕩,他就是這麼用的!」
醉意上頭,秦佐懷有些失態,紅著眼睛看著瑞王:「下官如今是都城的笑話,岳父倒了,妾也跑了,兒子出府自立,成了獨戶,哪家的後宅跟太傅府一樣?王爺,您說是吧?」
他這話裡有話的,瑞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是柳夫人不願意,太傅大人就是給了放妾書她也不會離開,至於秦風嘛,人往高處走何錯之有?」
「王爺不愧是在胭脂粉里打過滾的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秦佐懷窺得一絲玄機後情緒大變,端起酒杯嘲諷道:「就沖王爺這份清明,下官敬王爺一杯!」 ✪
不等瑞王舉杯,秦佐懷便先一飲而盡,重重地將杯子放下!
瑞王心裡直罵娘,這老小子抽的是什麼瘋,自己府里不太平就把氣往他頭上撒嗎?他是愛慕柳苑,但自認為從來沒有不適合的舉動,哪怕是方才解圍,兩人站得遙遠。
瑞王心裡不痛快,想到柳苑與秦佐懷早沒有關係,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太傅大人,逃避也不是辦法,唐相身死,唐老夫人畢竟是你的岳母,下面又還有幼弟。」
「借酒消愁不可取,不過是麻痹自己罷了,還是少喝兩杯就回府吧。」瑞王這才疑心這人是不是故意守在玉春樓就等著邂逅柳苑或秦風,此念一起,他更是煩躁。
秦佐懷定定地看著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事,說秦風離奇失蹤,公主府被管控,他雖說不上心急如焚,也跑到公主府附近查看過情況,只是沒有上前。
可他看到了什麼?瑞王強闖公主府!
彼時他以為瑞王是為了秦風才這樣,只是暗忖秦風與瑞王的關係竟到了這種地步,今日才恍然大悟,他哪是為了秦風,分明是為了柳苑!
這兩人莫不是早早地給他戴了帽子,他做了深井裡的王八?!
秦佐懷越想越不是滋味,又灌了自己滿滿的一杯!
瑞王咬咬牙,這氣氛真是令人窒息,他終是起身:「太傅大人慢用,本王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
秦佐懷一口氣憋在心裡難受,奈何對方是王公貴族,他一個光有品級卻無多少實權的太傅能如何,再想到府里那一大爛攤子,苦笑道:「王爺慢走。」
樓上的房間裡,秦風聽著落雨聲,心頭突然有些亂,都城下得如此大,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天氣如何,若是也同樣暴雨如注,武安侯他們的趕路進度勢必會減緩,還有,宋清明。
宋清明親赴治汛,若是當地也是這般的大雨,情況十分危急。
「宋大人治訊能力極強且是極小心之人,且本朝有觀雲之術——雲行東,車馬通,雲向西,馬濺泥,雲行南,水漲潭,雲行北,好曬麥,此外還有專門的著書研究以雲辨天氣。」
蕭令瑤見他憂心忡忡,一下子瞧出他是替宋清明擔憂:「宋大人在工部效力多年,據說他就精通觀雲術,預判天氣的能力非同小可。」
「當真?」秦風又刷新了對老古板宋清明的認識。
蕭令瑤說道:「唯有一樁,不知戶部給的銀子是否夠,再就是底下的官員是否配合,否則便是一樁彌天大禍,這天災人禍的事最難控制,但願宋大人平安順利。」
柳苑聽著的時候扭頭,恰看到瑞王在樓上下了馬車,不一會兒,那秦佐懷也出了玉春樓,不過他沒馬上走,而是站在門前目送著瑞王的馬車離去。
她看不到秦佐懷的神情,但莫名從他的背影里看到了幾分狼狽,或許是察覺到有視線投遞過去,秦佐懷猛然轉身,柳苑不緊不慢地身子後仰,避開了秦佐懷的視線。
已經微醺的秦佐懷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傘,也沒有上馬車,就這麼走進雨幕里,今天本是他休沐的日子,按理說可以在府上歇著,但府上有老太太頤指氣使,夫人與兒媳爭執,吵。
他特意躲出來求個清靜,卻撞上秦風等人,尤其瑞王與柳苑的互動更是戳他的心肝子!
秦佐懷一路狂奔至太傅府,剛進門,下人剛接手他手上的傘,那唐紅英不知道從何處過來,氣勢洶洶地說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就算有傘也被淋濕衣衫的秦佐懷只覺得身體寒涼無比,自己這原配夫人卻半分沒看在眼中,也沒張羅著送上熱茶或乾淨的毛巾,自顧自地哭鬧起來:「那曹氏欺人太甚!」
「母親與弟弟剛住進來兩三日,她便嫌府里的開支多了不少,挑三撿四又蹬鼻子上臉,世間哪有這樣做人兒媳的,果然是小門小戶呆久了!」
曹氏正是秦雲娶的妻子,自打岳母搬進來後,曹氏與唐紅英發生了不少齷齪,再加上唐老夫人在中間拱火,曹氏已經哭了好幾場。
曹氏其實就在不遠處,聽著婆母數落自己的不是,眉宇間都沒有多少神情,有證無證的指責太多,她如今都懶得一件件、一樁樁與她理論,只是懷念姨夫人還在的日子!
那時的秦府哪像這般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