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莊主,幸會,不知莊主深夜造訪有何事?」武安侯大踏步地往前,兩人相見之人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彼此上下一打量,竟覺得莫名地順眼。
柏江翻身下馬,將一隻信鴿扔到地上:「這駐地真是讓人好找,今個真是巧了,我帶著手下人在附近獵雁,誤射了一隻鴿子,未料到闖了大禍,此居然是只信鴿。」
這邊的動靜已經驚醒了不少人,離得近的都聽得分明,這信鴿是傳遞信息之用,但因飛禽不比人馬好控制,非緊急並非首選!
「此應是急報,請侯爺恕罪,我們乃江湖人士不拘小節,一時好奇看過方知事態緊急。」柏江的臉色不復剛才閒然,擲地有聲:「看過之後嘛……」
柏江到這裡賣了個關子,那方副將急了:「到底是何內容?」
「江湖之人不涉朝堂本是老規矩,可惜柏某行走江湖靠的是仁義二字,實在無法眼見得幾千人喪命,便貿然做主幹涉,也算是先斬後奏,還請侯爺原諒則個!」 ✹
話不長,但要點已經出來了,幾千人,喪命!
柏江見眾人怔住,便將那重新綁上密信的信鴿扔了出去,方副將伸手接住,麻溜地打開那紙卷,一字一句地看完後雙目欲裂:「狗賊!」
那密信上居然指控他們有謀逆之心,請陛下派兵攔截問罪,以絕後患!
這信若是傳到都城,以陛下對他們的防備之心恐怕要信個七八成,這幾千條人命可就不好說了,不是有句話麼,寧可錯殺,不可遺漏,當皇帝的心都狠!
柏江見他們傳閱過後都面色煞白,補了一句:「若非涉及這麼多條人命,柏某也不想干涉,許是會將這信鴿不著痕跡地扔回驛站便也罷了。」
「柏某雖遠在中原,但也聽說過侯爺舊事,侯爺若是有不軌之心,何必帶著手下人在都城受那鳥氣,要不軌,早不軌了!如今朝廷要將你們趕盡殺絕,幾千條人命哪!」
柏江的語氣陡然提高,又看向被驚醒的女眷那邊,有稚童揉著眼睛走出來,一臉懵懂地看著大人們,稚嫩的臉龐在火光的照耀下尤其無辜。
醒來的人越來越多,開始有些議論之聲,老者與婦人都面露慌張。
一直聽著動靜的武安侯夫人這才去安撫家眷,武安侯則咬著牙說道:「柏莊主仗義之舉讓本侯無以言表,唯代表這三千將士及家眷依禮相謝!」
武安侯深深地作揖,腰彎下去後好一會兒都沒有直起來!
柏江快步走到他面前,雙手將他托起,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傳至武安侯耳中——「那十人已經讓我綁來了,不知是殺了好,還是留個活口?」
武安侯雖精通武藝,但此人用氣音說話,僅他一人聽見,心下也是訝異,正思忖間又聽到柏江說道:「密信僅針對侯爺一人,柏某人為添一把火,將三千將士都扯下水,改了密信。」
此人心思如此細膩!武安侯訝異之時便不意外此人居然敢奪了蕭佑的心頭好,雖是趁人之危,但也算是真小人了。
若是密信僅針對他一人,不過是他與那些人、與陛下的私仇,只有涉及全員才能帶走所有人及物資,柏江私改密信雖未與他商量,卻是神來之筆!
兩人交流極迅速且無人察覺,武安侯深深地作了一個揖後道:「多謝柏莊主。」
「路見不平,涉及這麼多條人命豈能坐視不理,柏某今日多事也是惹了朝堂之事,傳出去恐怕會牽連到棲落山莊,是以想了法子找到寫信之人,悉數帶了過來。」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低語道:「現在還是活的。」
此時是活口,接下來如何處置便要看他武安侯的了,柏江轉身:「把人帶上來了!」
段許成等人被推出來時,不少人都圍了過來,這若是放在平時見到人圍攏,武安侯必定會惱火嫌他們軍紀差,今天這事卻是例外,他放任他們圍攏。
醒來的人都一臉快意,這江湖人辦事就是圖個痛快,不可一世的十位督軍被裝進麻袋裡!
人都還是活的,有意識,一個個在麻袋裡掙扎著,拱來拱去。
「娘,這裡面裝的是豬嗎?怎麼動來動去的。」一男童稚聲稚氣地問完話,現場突爆發出一陣鬨笑聲,武安侯夫人笑道:「對也不對,倒是裝著豬狗不如的東西!」
段許成等人聽得分明,武安侯便上前解開麻袋,見他們都被五花大綁,嘴裡被塞得嚴實。
一見到他,他們便瘋狂地吱吱唔唔,眼底到底多了一絲懼意。
武安侯思忖了一下,提刀上前,一把扯開段許成嘴裡的破布:「是你往都城送信欲陷我們於不義,姓段的,你找死!」
「是又如何,你……」段許成話剛出口,只覺得脖頸間一涼,他目光下移便見到自己的喉嚨處鮮血噴濺,媽的,他真敢動手!
武安侯手起刀落,一刀致其性命,柏江心中讚許!
「數千人性命豈能毀於你手。」武安侯右手一甩,刀狠狠地插進地面:「我肖震投奔陛下以來自認為盡心稱職,為其征戰無數,未料到落到如此結局!」
「陛下若對我有什麼不滿,大可衝著我肖家人來,豈料要連累大家及家眷,這望安山如今是去不得了,天下之大,難道無我等容身之所!」
武安侯想到過往,尤其在都城憋屈生活的這些年悲從中來,本想著是做戲卻帶了幾分真情,雙眼布滿血絲,看著有幾分猙獰:「老天不公!」
這悲愴引得眾人默然,柏江趁機說道:「侯爺原是要去望安山?那等偏遠之地,一去豈不是再無返回家鄉的機會,陛下竟如此安排,莫不是一早就準備……」
見眾人的面色越發沉重,柏江忙說道:「不知侯爺準備如何打算,若是人少的話我棲落山莊也能收留得了,可惜侯爺帶兵數千人,我棲落山莊也無能為力。」
「侯爺,陛下若是動了殺心,我們的性命恐怕是不能保了。」一名副將看著剩下的九人,怒向膽邊生:「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請侯爺做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都要他們的命了,豈能再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