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原本就是我們的本意,只是讓他橫插了一槓子,此人別看是個武將,可腦子裡的篩子多得很,來日方長,咱們和他走著瞧。」武安侯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聖意未達就不能放鬆,武安侯夫人低語道:「你手下人如何?」
「兩位副將都已知曉,你是知道老付的,他心裡藏不住事,這會兒營里應該都知道了。」武安侯嘆了口氣:「那些小子們知道肯定憋屈,望安山啊,閻王山。」
他與莫將軍熟識,就知曉老莫去的時候手下將士連肚子都填不飽,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苦日子,現在好不容易適應,又要迎來變化。
武安侯夫人靜默不語,不禁想到那日蕭令瑤來的情形,恢復公主身份的蕭令瑤比以前氣場更足,也毫不避諱地親自前來武安侯府,毫不在乎元帝心情。
一番深談也才知道秦風與蕭令瑤打的是什麼主意,如今計劃推行,卻不知曉蕭佑那壞種會如何決定,雖是讓姓郭的得逞不太情願,但往長遠想,只要達成目的便好!
到了夜間,宋洛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宋府,用完膳後剛進書房,宋清明就進來了,晨間那出爭論宋清明從頭至尾沒有說話,此事直接涉及的是兵部與戶部。
將領調動本就歸兵部所管,而遷軍自然需要銀兩,得從戶部口袋裡掏銀子,可不是要帶兩位尚書一道商議,宋清明跟進來後,宋洛看著掛在一邊的鳥籠子。
最近或許是他心情沉重,那鳥籠里的鸚哥兒都蔫頭蔫腦,不復從前那般歡脫。
「父親,陛下意下如何?」
「武安侯這一回很難不離開隋城了。」
宋清明早知道會如此,正欲說話,又聽到宋洛說道:「兩位尚書大人極力支持由武安侯帶軍去望安山,尤其是戶部尚書,看來這位是看上南瀛國的銀子了。」
別人不知內情,宋清明卻曉得自家那位「夫人」為了搞定戶部尚書費了不少心神,讓他為通商之事說話,這次又這般積極地促進武安侯率軍守山門一事,這也是其中原因。
宋洛低語道:「南瀛與他有聯絡,他拿了南瀛的好處。」
「當真?」宋洛看向自家兒子:「可是兒媳告知?」
「是,此事一直未向父親提及是因為父親時常面見陛下,為免父親心中有事而不得自然。」宋清明說道:「不過請父親放心,柔姬並未直接與尚書大人打交道。」
宋清明不知為何,略去了柔姬曾與尚書夫人藉故親近的事,他極少撒謊,此時有些彆扭:「父親,府上有陛下派來的人,廚房的兩位阿婆皆是。」
宋洛並不驚訝的模樣讓宋清明吃了一驚,見兒子這模樣,宋洛嘆息道:「我們府上只有兩位已經是陛下另眼相待的結果。」
「您是說?!」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宋清明心中清明了,可心裡卻堵得慌:「那些大人也像父親一般心知肚明嗎?」
「他們對身邊侍奉的人都是篩選再篩選,萬分小心,」宋洛自嘲地笑笑:「我們府上只有兩人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欸,這等小事不值得掛心,為父只擔心南瀛這位新君王。」
「年紀不大卻頗有眼界,且不拘泥於短時發展,表面上看來輸銀借道是南瀛吃虧,但於長久看卻是暗藏玄機,給南瀛多一條路走,在東越開個口子。」宋清明低聲說道。
他今日雖未參與紫宸殿的爭論,卻將各家之言牢牢地記在腦中,反覆咀嚼,心中沉甸甸。
「是啊,南瀛雖然國土面積有限,但若發展各種行業的技術,擺脫對東越的糧食依賴,再聯合北漠……再過上十年八年,孰強孰弱可就不好說了。」宋洛直嘆氣。
宋洛也沒想到南瀛君王這麼能屈能伸,今日他著實有幾分挫敗感,本以為可以四兩撥千斤,南瀛這麼一出,大大出乎意料,也讓宋洛有幾分自怨自艾。
「為父老了。」宋洛仰靠在坐椅上:「清明,你要更成熟些,雖是盼著你清明,但眼下的朝堂來看依舊難以如此,為父想做你一直的依靠……」
宋清明聽得心裡一咯噔,總有不好的預感:「今日在御書房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並無,陛下只是與我們商議對策,結論也出來了,聖旨馬上就會下達,」宋洛看著著急的兒子,說道:「為父只是看到武安侯如此結果,心中一時感慨罷了。」
不對,宋清明做了宋家兒子這麼多年,如何不知父親是何種人,哪怕颶風襲來也會巍峨不動,今夜卻如此悲觀,顯然經歷了什麼事情。
定是陛下讓父親失望了,宋清明捏緊了拳頭,就聽到宋清明說道:「如今公主歸來,秦風又奉旨成了駙馬爺,但你怎麼不往公主府去了?」
明明秦風「失蹤」時,兒子還急是像熱鍋邊上的螞蟻,如今秦風無事,公主又回了府,兒子反而龜縮起來:「是因為五皇子?」
外面都傳開了,說公主與五皇子其實是親姐弟。
宋清明腦子裡盤旋的卻是秦風所繪的那副圖,心下難言,吱吱唔唔道:「算是如此吧,也是因為父親如今的身份,兒子想著避嫌。」
「也是,從前讓你親近公主與駙馬,那是因為他們二人不會參與皇子爭鬥,如今這層關係揭示,情況又有了變化,你有此想法很好,不過,若因此丟失了一位摯友未免可惜。」
「父親不介意嗎?」
宋洛悶哼一聲道:「人活在世上若是處處為難自己,這輩子還有什麼意思,你與秦風在一處得了多少靈感,為父又不是不知曉,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一碼歸一碼!」
與父親聊完,宋清明是既輕快又沉重,他都嫌自個優柔了,待回到自己院子,看到在臥房裡哼著小曲兒翻看著話本的柔姬,目光立馬挪到別處。
這柔姬在宋家呆也是如魚得水,在臥房裡更是怡然自得,眼下僅穿著貼身剪裁的寢衣便大大咧咧地趴在榻上,渾然不把進來的他當回事,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