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親筆

  蕭令瑤挺直了腰背道:「阿娘送女兒到了隋城外便抽身離去,並未告訴女兒她將去往何處,還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告訴父皇……」

  她欲言又止,雖曉得她玩的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元帝卻沉住了性子,等待著下文。

  「九年前女兒入宮前夕,阿娘稱要尋找一處可容身之處,此後帶著我等避世而居,她帶人離去,卻在途中被人追殺,落單的阿娘墜入山崖,其後雖醒卻失去記憶幾年。」

  「你說什麼?」元帝對此事不知,當然是雷霆大怒,九年前,當時他已經登基成了帝王。

  彼時還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對容瑩安動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蕭令瑤知曉此事的意義在於有人碰了元帝的逆鱗,他為太子時算是要隱忍一口氣,可做了皇帝還要被人瞞著行事,此是大忌。

  想到阿娘從苦崖的來信,蕭令瑤低語道:「正是因為阿娘不在,阿叔才坐在,敢支使一切,生了妄想,阿娘她從未想過利用阿弟去圖謀什麼,僅是想尋一處藏身之所。」

  「阿娘失回記憶也不過一年前左右,恢復記憶後她一直在尋找兒臣與阿弟的下落,等她知曉兒臣入宮後大為失望,才想將兒臣帶出宮。」

  「可惜當時兒臣也另有所想,另有安排,恰好想著對付阿叔,讓阿弟認父,種種陰差陽錯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兒臣與母親重聚後知曉她的真正心思,便決定將飛龍符送還阿弟。」

  「阿弟武學出眾卻不堪大用,」蕭令瑤毫不客氣地批判親生弟弟:「他根本做不來皇子,更不可能更進一步,飛龍符交給他保管最為合適。」

  「彼時女兒仍不知如何是好,先想陪著阿娘,彌補分離的這九年,可沒想到突然收到消息,說是駙馬失蹤,公主府被圍,不瞞父皇,阿娘一眼瞧出是父皇的手筆。」

  「阿娘為人豁達,問兒臣是否對駙馬有情,若有情便不應該置之不理,兒臣在阿娘與駙馬之間選擇了駙馬,愧對阿娘!」

  蕭令瑤紅了眼眶,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方才兩位母妃都在,兒臣不方便取出此物,如今終於可以親手交予父皇,此是阿娘親手書信。」

  元帝不等洪公公動作便衝過去接過來,只是打開看了片刻臉色便有些不對勁,洪公公直在心中念佛經,那位夫人的性子他是見識過的,這信里肯定沒有好話!

  「是她的筆跡,也一如既往……」元帝沒在信里看到半分對他的情誼,只有毫無顧忌的斥責與不滿,斥他不應用駙馬裹挾女兒,可就是這般,才是她容瑩安!

  蕭令瑤說道:「飛龍符在阿弟手中果然是最佳,他從未用飛龍符做任何多餘的事,如今物歸原主對他也是解脫。」

  好一個一語雙關!洪公公不得不感慨公主殿下是女兒身太可惜,這符落在誰手裡就是個禍端,除非那人沒有任何野心,五皇子恰是這一類。

  可他沒有,其餘人有,拿到這符可發揮的餘地還是很大的,洪公公見元帝見到夫人信件後的面色緩和了些,這才大著膽子開口道:「陛下,這符交由老奴收置?」

  蕭令瑤眉心微動,心中卻大亂,洪公公敢提出收置二字?

  她壓住心頭疑惑,不由得想到一個問題,元帝出行雖有侍衛跟從,但從來少不了洪公公,此人除了機敏貪財,似乎看不出什麼長處,但她所認識的洪公公真是這般模樣嗎?

  如何能說出收置飛龍符還讓父皇眉風不動,居然習以為常,九年了,蕭令瑤不禁覺得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這位御前大太監!

  洪公公拿了飛龍符離開御書房,一下子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又交了信,蕭令瑤正準備辭行,元帝卻開口道:「朕對老五並沒有太多感情。」

  這般直白倒在蕭令瑤意料外,哪怕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也不至於對寒兒如此冷漠才是。

  「他不夠聰明,不似朕,也不似你們的阿娘,不說他身上有前朝皇室的血脈,僅憑他的為人本事也走不上去。」元帝這番話可謂是相當簡單粗暴。

  蕭令瑤如何不知,所以從未想過奪宮一事,比起這個,她更想坐在公主的位置上復仇。

  看著當年追殺過他們的仇人失勢、丟命,遠比扶植不適合的阿弟坐上高位來得痛快,她面色嚴正,看向元帝時更有幾分堅定:「父親所言極是,兒臣深以為然。」

  「你此番回來,依舊做回你的公主,自你離開後,秦風從未與其她女子有任何眉眼官司,更別說要另娶她人,此人對你倒是情深一片。」

  蕭令瑤心內笑了笑,那人其實對情與欲之事並不上心,他心中有大業,才不願意為了那點兒女情長的破事耽誤時間,每天睡覺都得掐著點,生怕浪費時間。

  「父皇這般說並不公平,兒臣對他何嘗不是如此?這夫妻之情本就是相互的,一開始均是被對方皮相所惑,情則由相處而生。」

  蕭令瑤似乎深有感觸,元帝想到自己與容瑩安,奪兄弟妻亦是奪臣妻,謀害義弟性命,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來,他突然有些頹然,近一年來國事繁重,外憂加重,他太累了。

  「你且回府,」元帝說道:「你死而復生,此事必定會給外界一個交代。」

  「兒臣告退,父皇早些歇息。」蕭令瑤只想擺明態度,而元帝想要的是阿娘的下落,不枉她與阿娘加速書信往來,及時拿到阿娘親手的書信,總算是交了差。

  這樣的交鋒這些年雖不算少,但她依舊出了一身冷汗,走出御書房對上笑容滿面的洪公公,她嘆了一口氣,洪公公心口微緊:」殿下這是?」

  「父皇疲了,本宮也該出宮了,駙馬應在外面等著。」蕭令瑤說道:「給了父皇交代,這不是還得給駙馬交代麼,這一晚上的,本宮是不能安生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一晚上不能安生的意義可大了去了,洪公公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老奴是去了根的,其中意義是不能體會了,殿下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