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罪臣之後

  再說看到柳宛絞盡腦汁想給自己回點什麼的樣子,蕭令瑤倒是愣了幾秒,她要什麼回報,都已經是這樣的身份,想要的也只有那件事了。

  她埋下頭,柳宛樸實的話讓她心頭產生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風兒,你剛成婚,以後要多疼人,這世間,榮華富貴都是虛的,夫妻情深比什麼都強,以後不可以與公主絆嘴,身為男兒應該大度些,別像那些尖酸刻薄的男人一樣。」

  柳宛突然掉頭對秦風一番呵斥,秦風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他到是知道蕭令瑤來的目的。

  「姨娘,我看秦啟這小傢伙雖然啟蒙晚,但是很聰明,剛才送我們的樓船刻得有模有樣,也不知道是從哪找來的模子。」秦風一開口,就發現蕭令遙看了他一眼。

  果然吧,蕭令瑤就是想打聽元氏的事。

  「啟蒙晚還不是那位害的,」柳宛對唐紅英是一肚子的怨氣:「不過元氏不是普通丫鬟,她識字,而且會作畫,當年是被府里的管家買進來的,聽說人瘦得不像樣,沒人買。」

  「買進來後養了一陣子才好轉,看得出是個清秀姑娘,她在府里話不多,似乎總是想把自己藏起來,可就是這樣……」

  後面的話當著蕭令瑤話沒有說,還是被喝醉酒的秦佐懷給糟蹋了,事後還有了身孕。

  本來是可以抬上來的,畢竟生的是個男孩,又被唐紅英壓了一道,至今沒有名份。

  好在秦啟是個男丁,雖是受了些委屈,但也沒短過吃穿。

  「論起來,元兒進府也有十年了。」柳宛覺得兒子和蕭令瑤都對元氏感興趣,盡力想了想更多的內容:「當時才十多歲,聽說身邊有個老人家照管她,是個一隻眼,可惜病死了。」

  蕭令瑤的手一緊,一隻眼,那老僕要是一隻眼的話,就對上了!

  能通曉樓船的結構與制式,僅僅是口述,就能讓八歲小兒復刻到這個程度,也只有在樓船上摸爬滾打的人才能知曉,又或是設計製造樓船的人。

  蕭令瑤清咳了一聲,嘆道:「本宮覺得秦啟那孩子是個可造之才,要不是讀書的料,不如轉而去攻研手工,如今東越國匠人也難尋。」

  「這事元氏做不了主。」柳宛並不看好,苦笑著搖頭。

  元氏做不了主,不是還有她嗎?既然知道元氏的身份,怎麼能讓她的孩子窩在這後院被人欺壓,一想到元氏落到這個境地,蕭令瑤心裡只覺得窩火。

  秦風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茶杯,在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駙馬回門也是有時限的,與柳氏談了一柱香的時間,他們也該回公主府,臨出門時,柳宛突然加快腳步追了過來,遲疑了一下,遞上一個油紙包,尷尬道:「姨娘親手做的。」

  她實在沒什麼可以回報的,昨晚她熬夜做了這些東西,但看到今天他們備好的禮,又覺得拿不出手,剛才想了半天,眼看著他們就要走,她終是鼓足勇氣追了上來。

  蕭令瑤看著那油紙包,裡面散發著淡雅的桂花香,雙手接過來:「好香呀,這是什麼?」

  「桂花糖糕,不是太甜膩,還有一半是玫瑰卷,請公主嘗嘗。」柳宛目露不舍:「公主與駙馬爺走好。」

  秦風心裡一酸,或是這身體與母親是血肉的聯繫,他的眼睛也熱了。

  直到登上回府的馬車,看著送出來的太傅府眾人,兩人這才正式告別,放下帘子,蕭令瑤大鬆了一口氣,這惱人的禮儀可算是結束了!

  「殿下想接秦啟出府?」秦風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道:「太過醒目就不怕府里懷疑元氏的身份嗎?」

  秦風並不知道元氏的真實身份,但篤定蕭令瑤已經知道,不然不會拋出一個誘餌。

  蕭令瑤抬眸看了秦風一眼,這人真是聰明得可怕,從樓船的模型到自己對秦啟母子的態度,他就猜出他父親這位通房的身份不一般。

  明明不知道內情,這架勢卻是百分百篤定。

  「駙馬爺想套本宮的話?」蕭令瑤一邊說,一邊在銅盆里淨了手,迫不及待地打開那紙包,裡面是柳宛親手做的糕點,她逕自拿了一塊嘗了一下,還真好吃。

  看著這位金枝玉葉不顧形象地大吃特吃,秦風微微一笑:「何需套呢,熟知樓船結構,卻落魄到與隨從流落街頭,隨從身死,她被拐發賣,成了奴籍。」

  「十年前進府,倒讓我想到一件舊事,十年前,東越水師督軍常大人被查,稱他私通敵國,更與海上倭寇勾結,不僅被抄家,其九族被連累,三服以外都被流放。」

  「這位常督軍身邊曾有一位副將,比督軍年長,與海上倭寇交手時被傷了眼睛,就是獨眼龍,常家出事以後,這位副將也不翼而蹤,倒是對上元氏身邊的一隻眼。」

  不過,秦風想不出來這些事和蕭令瑤有什麼關係,十年前,她才幾歲?七歲?

  蕭令瑤對這些朝中舊事顯然瞭然於心,不然在聽到些許線索後就要出手相助秦啟母子?

  「常督軍有獨女,視為掌上明珠,據說那位常家小姐堪比男兒,因為早年喪母,小小年紀就跟隨父親在軍中長大,樓船更是她第二個家。」

  「如果元氏是這位常小姐的話,她對樓船結構了如指掌就在情理之中,太傅府要是知道她是罪臣之後,她性命不保。」秦風說道:「太傅府也會招來麻煩。」

  蕭令瑤不說話了,良久後才說道:「今天秦太傅父子倆被你的商號抽了魂,根本沒心思細看這樓船,其餘人等不懂行,本宮撤得也算快,他們應該沒察覺。」

  當時元氏的臉都黑了,就是想到這些事,曉得不妙,秦啟送船是他個人的想法,元氏是沒有絲毫準備的,也多虧秦啟有送禮的心,才爆出這個驚天大雷。

  這些事都不能和秦風說,秦風看得出來,常督軍和蕭令瑤的秘密有關,她肯定要幫扶,他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說道:「臣畢竟是太傅的兒子,有幫得上忙的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