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何苦?

  可惜人太多,蕭令瑤早被人群遮擋住,方才浮現的那絲奇怪的感覺也只是在洪公公心頭打了一個轉,他立馬帶著秦風離開。

  蕭令瑤卻把洪公公回頭的動作看得清楚,心下突有些慌張,今日的易裝有了破綻不成,她正思慮,一記冷咧的聲音響起:「冷公子也來湊熱鬧?」

  蕭令瑤嘴角的冷笑浮起,轉身時眼神已經變得凜冽:「原是左大人,今日看來無需上朝。」

  「程吾老先生離世,滿朝轟動,陛下悲痛萬分下旨取消今日朝會,是以本官才能也來湊個熱鬧。」左平道穿著朝服,看上去精神抖擻,連陰鬱之氣都少了幾分。

  眾目睽睽之下,蕭令瑤不願意與他多說,拱手說道:「草民另有要事,先行告退。」

  「冷公子借一步說話。」左平道卻是罕見得不顧得左右強行握住她的手臂,將他帶離此處,蕭令瑤掃過四周的侍衛與紫吾衛,淡然地甩開他的手:「左大人謹行。」

  不等左平道說話,她慢悠悠地壓低了聲音:「你不過是想引來宮中侍衛的注意,可我的身份曝光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讓人注意到我這天香閣的掌柜又有什麼好處?」

  左平道不過是鬱氣積在胸中無法抒散,這些天來為他們所用,一次一次被他們當工具使。

  從唐相之死到如今要替他們對付袁不期,他堂堂的大理寺卿竟是落到這種田地,這口氣散不出去,見到她在此自然是要故意恫嚇一番,可惜,他低估了蕭令瑤。

  眼前男裝打扮的她根本不把這種舉動放在眼中,看著他的眼神更是充斥著濃濃的不屑。

  這般小兒科的舉動與那稚兒撒氣又有何不同?

  待走得遠些,蕭令瑤便如常拂著袖子,似在人群中被弄亂了衣裝,這才轉過身來,大大方方地朝他施了一禮:「左大人有何指教,是在此敘話,還是找處地方說話?」

  左平道是雷聲大,雨點小,雖是恨得咬牙,煩悶得堵心口,但看到她卻又有種隱秘的歡喜,攪得他胸腔都時酸時麻,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不論蕭令瑤是男裝女裝都能勾起那種異樣的情緒,一時間愛恨交織,他拿眼前的人無可奈何,可心底的不痛快又如何抒發?

  「這裡的人太多了,哭聲又一陣一陣,議論聲也大,四周又有朝廷的人,左平道的理智尋過來後就知道在看到她後衝過來有多麼地不明智。

  他低頭嗤笑一聲,這才說道:「聽聞天香閣的花藝一流,我府上原本也想布置一二,可惜程老先生去世,只能晚些時侯再關照冷公子,但難得一見,是以想提前打個招呼。」

  真是冠冕堂皇的傢伙,反應也夠快的,蕭令瑤不想惹麻煩,自然是笑著說道:「那草民先提前謝過左大人,不過上回與左大人相識後,時隔這麼久才見到,這關照可有期?」

  狡猾得很,一如既往地狡猾,曉得這裡人太多,隨口就講出兩人剛相識不久,並非他貿然上來打招呼,好歹是把兩人認識的事實擺出來。

  是自己糊塗了,自打被捏住了把柄,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命門,行事難有以前的銳氣,還有歸來的易子風,他也總是疑神疑鬼,懷疑易子風是否早就向棲落山莊投誠。

  所謂凝心生暗鬼,秦風與蕭令瑤還未對他做太多,他已經快將自己折磨得瘋了!

  「冷公子放心,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豈能言而無信,只是為對程老先生表示尊敬,這才臨時取消罷了。」左平道話鋒一轉,說道:「只是不知此事與秦公子有什麼關係?」

  左平道說著看向宮門的方向——「方才請走秦公子的是洪公公,顯然是陛下親召。」

  人群不遠處,黃棠與鄭梟看著左平道與蕭令瑤,鄭梟險些按捺不住,已經是御史的黃棠悄然拉住鄭梟的手:「殿下可以應付,不信你瞧瞧。」

  鄭梟氣得罵娘,那左平道就是條大尾巴狼,殿下都男子打扮了,他還能沒羞沒臊地粘上去,簡直是欺人太甚,待時機成熟,他那鞭子非狠狠地抽過去不可!

  好在在兩人不經意的視線中,那左平道居然和殿下說笑了一陣子,儼然是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後面兩人和平地分開,蕭令瑤則老神在在地去尋馬車,穩穩噹噹地離開這裡。

  鄭梟這才從鼻孔里噴出一聲來,上回與殿下相見,見到她的男裝打扮簡直是驚為天人,今日他依舊覺得驚艷:「欸,我長成這樣,這輩子是娶不上媳婦了。」

  殿下扮成男子都能比他好看,他一個純爺們卻糙得被人嫌棄,那左平道見著男裝打扮的殿下都能跟被勾了魂一樣,這世道真是不公平。

  「少要胡言亂語。」黃棠雖是關切蕭令瑤,但更在乎的是宮牆上程吾老先生的絕筆,他方才拜讀後只能嘆服,這樣的人物卻選擇以死明志,悲哉!

  黃棠與蕭令瑤的聯繫最為緊密,知道的內情也多,這程老先生分明就是被各方勢力活活逼上了絕路,這是最令他憤怒的點,他終是閉上眼睛:「我們走吧。」

  身後不遠處,同樣不用上朝的宋家父子也並肩站在一處,他們爺倆是看著秦風被洪公公叫走的,眼下面面相覷,宋清明無意識地摩挲著雙指,心下莫名地不安。

  「秦公子也算是陛下的前女婿,許是有事找他有事,我們先行離開吧。」宋洛淡淡地說道:「今日也是猝不及防,為父餓了,先去填飽肚子。」

  宋清明回望著秦風離開的方向,哪裡還能看到他的影子,人早就入了宮門。

  秦風跟著洪公公,一路上兩人罕見得沒有說話,眼看著就要到了,洪公公才壓著嗓子說道:「程老先生是自行服毒身亡,陛下曉得後飛奔而至,卻是晚了,欸,他這是何苦。」

  何苦?秦風幾乎壓不住嘲諷的笑容,這中間不也有元帝的功勞麼,想要拿捏程家,拿捏程吾老先生,一次又一次,哪次沒有元帝的影子,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