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山雨欲來

  柳宛心知自己的處境,隨即轉身抱住秦佐懷的脖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夫人為了明日回門頗是辛苦,大人卻要宿在我的院子裡,想來她也是不好過的。」

  唐紅英不痛快,回頭這氣又撒到她頭上,何苦來哉。

  反正她也不願意陪這個虛情假意的男人,不如慫恿她去唐紅英那裡。

  沒想到秦佐懷一改前態,不耐煩地說道:「你現在也是一品誥命夫人,和他平起平坐,怎麼還是這麼不爭氣,再說了,唐家……」

  這事涉及朝政,還有當今聖上的心思,秦佐懷一向敏銳,早就發現近來朝堂上的風不對。

  頻頻有人上書要改太師制為左右相之制,提拔更多人才為聖上效命,又言現在的科舉制度更利於仕族,實在難招天下大才,應改革科考制,放寬報考限制,大有提拔平民人才之勢。

  元帝的心思已經昭然,仕族子弟入仕易,提升易,而草根出身的官員卻是極少。

  而仕族們的關係盤根錯結,拉幫結派自不用說,太子與幾位皇子之爭越發炙熱,太子能不能如願登基,現在並不好說。

  元帝如今正值壯年,且身體康健,待他百年,還需不少時日。

  如今元帝厭惡各大仕族站滿朝堂,第一個準備開刀的就是唐太師,秦佐懷敢打賭,若真改立左右相,自己的太師岳父,絕對撈不到任何好處。

  唐家的榮光即將成為過去,此一時,彼一時,唐紅英對秦家的作用已快怠盡。

  是以,他現在冷落唐紅英,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些自不是柳宛這個遠離朝堂的婦人能知曉的。

  現在的秦佐懷已經思慮著萬一大廈將傾,如何與唐家劃清界限,若有太師不復存在的一天,唐紅英便毫無價值,勢必將被棄。

  他倒是算盤打得響,嫡子自不可廢,秦雲是不可替代的存在,現在還有一位當了駙馬爺的庶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若唐家真有那麼一天,太傅府也能自保。

  他現在寵著柳宛,一來是真有幾分愛憐,畢竟是當年自己親自看上的女人,二來也是為了平息秦風的怨氣,拉攏拉攏這個駙馬兒子,為以後做準備。

  這些年柳氏母子過的什麼日子,他也清楚,中間還有他的放任,如今想要修復,秦風已經自立出府,也只能從柳氏這裡下手。

  柳宛年輕的時候和他有過蜜裡調油的日子,商戶之女入了官仕之家,雖是做妾也是高嫁。

  一想到這裡,秦佐懷打住了話頭,不由分說地抱著柳氏上了床榻,柳氏在心中長嘆一聲,還是抱住了秦佐懷的脖子,哀聲低泣,扶風擺柳,勾得正值壯年的秦佐懷亢奮不已。

  相較於柳氏院中的火熱,公主府的新房內卻是冷靜一片。

  秦風與蕭令瑤各蓋一被,各自為政,彼此閉上雙眼。

  只是兩人都獨自入睡已久,身邊猛然多了一個人,還是各種不習慣。

  眼下秦風鼻間就聞著那陣陣女兒香,蕭令瑤的頭髮又時不時地越過界,在他的鼻間撓著。

  閉上眼睛,他腦子裡全是現代看過的那些片,各種刺激性的畫面在腦袋裡東奔西走。

  這假夫妻做得真是難熬,要是分房吧,府里到處都是眼線,稍不留神,公主與駙馬貌合神離的消息就傳出去了,這同居一室,簡直是活受罪。

  挨不得,碰不得,雖是夫妻,又是君臣!

  相較於秦風徹夜難眠,蕭令瑤初開始還有些彆扭的話,後來便想通了,依兩人的地位,秦風要是不想要這條小命,才敢輕浮她,心裡一安,後半夜也算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侍女在門外小聲詢問公主與駙馬是否已經起身,疲憊不堪的秦風才睜眼。

  身邊的妙人兒早就不見,他坐起來才看到公主殿下已經打扮妥當,那侍女都沒有進來,她卻把自己收拾得利索,連頭上的釵環都是自己戴的。

  不假手於人,還不是怕有人在她的隨身物件上做手腳,這公主做得也夠累的。

  這樣正好,也省得一大早,房間裡有侍女們穿堂入室。

  秦風迅速起身去淨室洗漱,今日回門,他特意挑了一套硃砂色的吉服,偏紅,喜慶。

  腰間的玉帶挑了元帝御賜的那一條,又在玉帶勾上掛上一件玉體通透的玉佩。

  等他出來時,衣衫舞動,倒讓蕭令瑤一怔。

  之前就覺得秦風長相不俗,且有幾分男生女相的婉約,但幾次見面,他都穿著或藍或黑的常服,哪像今天選了鮮亮一點的顏色,整個人突然逸然許多,更添幾分俊美與風流。

  蕭令瑤當初選中秦風時就曾戲言看中他樣子俊美,其實都是玩笑話。

  今天這一細看,才發現秦風的相貌堪稱上佳,只是平時故意擺出伏低的姿態,做戲做久了,不顯露鋒芒,刻意壓低了氣質,今天這一打扮,如同去了皮殼的玉,瞬間光彩奪目。

  秦風抬頭的時候,蕭令瑤已經別開了眼神。

  屋外的侍女魚貫而入,看到打扮周全的兩人,都惶恐地低下頭。

  曹景隨後進來,不以為然道:「殿下與駙馬喜自在,不喜太多人伺候,都退下吧。」

  那數名侍女相繼退出,其中兩名大著膽子抬頭打量公主與駙馬。

  這一看可不得了,公主殿下華美無雙,那駙馬唇紅齒白,堪稱玉面公子,身量齊長,一身硃砂色的吉服飄逸,根本就是個美公子。

  蕭令瑤冷眼看著兩名侍女的眼神鎖死在秦風身上,心中頓時不快,雖是假夫妻,這駙馬爺也是聖上親賜,是她真正的夫君,這兩侍女倒看得目不轉睛。

  曹景是何等聰明的人,從蕭令瑤的眼神里看出不悅,眼神一轉,就瞧出不對。

  等出了門,便將這兩個不安分的打發去了後廚,兩個丫頭當場哭出聲。

  在主子跟前伺候和在後廚幹些煙燻火燎的粗活,能是一回事麼?

  不聲不息地打發了兩名侍女,夫妻倆這才去用早膳。

  而太傅府里,秦太傅和秦雲早就告假,全府上下正翹首盼著公主與駙馬的到來,那通房與幼子也在其中,只是避讓著唐紅英和柳宛,唯恐犯錯。

  只是早過了時辰,全府人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秦太傅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