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屍不可待

  「是,屬下遵命。」蔣名機敏,進都城就要玩心眼了,可不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這麼明晃晃,杜澤這番行事後患無窮,屆時需得好生控制住這小子。

  再說蒙天奇在此處偶遇陳天嘯,卻是節省了過半路程,也不用再往那荒蕪的北關跑。

  如今也能安然地休整,他自然放心不下陳天嘯突然南下,他差人去打聽過,證明他們是昨夜來至此處,只比他們早了大半天,若不是他們快馬趕過來,這幫人便要離開。

  險些錯過的餘韻讓蒙天奇仍未從方才的震驚中抽離出來,思來想去,他終是一巴掌拍到桌上:「陳伯遠,一定是他通風報信。」

  一名飛龍軍低聲說道:「世子不是死了嗎?」

  「他受傷後應就不平,將此事傳遞至北關,鎮北侯定是聽說兒子受傷才啟程前往都城,看來他現在已經認定世子之死與陛下脫不了干係。」蒙天奇咬緊了牙關:「該死。」

  馬驚一事確是他一手安排,馬蹄鐵被動手腳也是他的傑作,但這僅是要給鎮北侯父子一個警告,休要再在都城為非作歹!

  天曉得被袁不期查到都城竟有鎮北侯的情報據點時他娘的有多尷尬!那兩個據點在隋城已經有六年之久,而飛龍軍卻毫無察覺。

  袁不期這是當著陛下的面打他的臉,真應了那句術業有專攻,袁不期一回來,飛龍軍在情況方面被襯得毫無建樹,甚至可稱為失職。

  加上前陣子有飛龍軍叛變刺殺大皇子,他在元帝面前底氣不足,如今看上去竟是袁不期比他更受信任,可是,蒙天奇捏緊了手,袁不期此人給他的感覺怪異,並不可信。

  奈何袁不期查到了周晉處,把大皇子之死也弄得明明白白,再加上此前南瀛國內亂的信息,都讓他此番回歸甚是有顏面,如今他不得不離開都城,卻心中隱隱有憂。

  「統領?」那屬下正匯報著查來的信息,見蒙天奇竟罕見得走了神,不禁輕聲叫道。

  蒙天奇回過神來,說道:「你方才說什麼??」

  「鎮北侯此行僅帶了數十人,」這名屬下說道:「到此鎮後曾經補給過乾糧,看數量是要遠行,且客棧的東家稱這一行人並未表露過身份,只說是行商之人。」

  「鬼鬼祟祟自有所圖,他們定是要去都城,又恐生出事端才要偽稱行商之人。」蒙天奇嗤笑一聲,此不過是驗證了他的猜想罷了!

  那屬下見他面色嚴正,也不敢多說話,便聽到蒙天奇說道:「我們要一路護送鎮北侯平安到達都城,一路上都給我小心盯著,千萬不能出紕漏!」

  此等關鍵時刻,若是鎮北侯再有好歹,陛下才真是說不清楚,此番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今仍不知那陳伯遠因何而死,但他一死,這後患無窮無盡!

  蒙天奇越想越覺得頭疼,揮手示意屬下出去,待休整一番後再去找陳天嘯,經過這會兒的緩衝,陳天嘯也算是平靜下來,只是眼角的微紅仍能顯示其悲痛。

  「侯爺請節哀,此事尚有不少疑點,是以還請侯爺與我們一道速速趕至都城,也請侯爺在看過世子屍首後決定是否驗屍找出真相。」蒙天奇說道:「炎夏之季,屍不可待。」

  陳天嘯聽得最後四個字心如刀割,眼神越發顯得凌厲,反問道:「依你說何時起身?」

  「兩個時辰後如何?」蒙天奇也想讓飛龍軍們好生歇息,奈何此事不得耽擱,為免路上再生什麼事端,此事越快越好。

  陳天嘯似笑非笑地看著蒙天奇,或是常年駐紮北關,陳天嘯比起當年來要粗糙不少,皮膚微微發紅不說,麵皮顯得乾躁,但眼神卻比當年更要凌厲。

  這人在高位或是權財穩身,或是久經殺戮之人才有殺氣護體,這陳天嘯是兩者皆有之。

  縱然是蒙天奇也不禁在心中打了個寒蟬:「侯爺有何想法也可說出來,我們共同商議。」

  「只是覺得蒙統領比本侯更要心急罷了,也不知道本侯那苦命的兒子死相有多慘烈,」陳天嘯皮笑肉不笑道:「能讓蒙統領親自來請本侯,又要這般趕路。」

  被明著諷了一通,蒙天奇心中暗罵著對方老娘,臉上照舊賠著笑意:「陛下深知道北關之險要及危重,不敢耽誤侯爺太多時間,北漠的狼子野心從未中斷過。」

  「陛下英明。」陳天嘯說道:「本侯已經托人帶回書信一封,著力安排,那幫屬下多年駐守北關早就磨鍊出來,就算本侯不在,他們也會盡忠職守,還請陛下放心。」

  蒙天奇曉得他話裡有話,這放心是永遠不可能放心的,只好咬牙說道:「侯爺,陛下深知您喪子之痛,此番定會替您做主找出真兇,既是如此,我們兩個時辰後出發。」

  說完,蒙天奇略一欠身就走了出去,待回到自己房間,面色陰沉下來。

  陳天嘯可比陳慈難對付,當著他的面說到送信回北關一事,就是提醒他不要做手腳,這權高位重之人的話都要小心盤算著,裡面自有另一番深意!

  另一邊,陳天嘯坐在窗邊,微微閉上了眼睛,杜澤方才發泄了一通,此時紅著眼睛不敢說話,倒是蔣名要鎮定得多,杜澤至此刻仍不信陳伯遠已死,直到看到聖旨。

  「交代下去,所有人休整,兩個時辰後出發,前往隋城。」陳天嘯看著紅了眼的杜澤,說道:「你且收拾好心情,到了隋城聽我們命令行事,不可再衝動。」

  已經被敲打過一番的杜澤點頭應下,如今他父親留在北關照管大局,他則要跟著侯爺去接世子,一想到陳伯遠臨走時和他說的話,他不禁又紅了眼。

  「阿澤,老天爺讓我投胎在鎮北侯府就註定要攪風雨,父親在軍中德高望重,我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比過他,只有去都城有一番作為才能讓父親肯定我,讓眾軍肯定我。」

  「只有這樣的侯世子才扛得起大任,阿澤,等我功成名就歸來之時,便是你也飛黃騰達之時,都城的洪水猛獸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