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苑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縱然是厭惡唐紅英曾經處心積慮地暗害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憎她無情,竟能派人給病中的秦風灌藥,但是,這些事不是他秦佐懷默許的麼?
如今唐家沒了,唐相死了,他就可以寵妾滅妻了,呸,於她,於唐紅英,他都非良人!
「大人說笑了,妾身如今是自由身,且是風兒在陛下面前求得的恩典,妾身若是吃了回頭草,豈不是讓陛下沒了臉面,此等事情,大人不會犯糊塗吧?」
兩人在一起多年,又育有一子,柳苑豈能不知道秦佐懷最在意的是什麼,唐家沒了,他的靠山沒了,如今也只有太傅的身份,這身份能保得多久還不可知。 ✸✹✻✡
如今陛下就是他的最大「靠山」,但靠山山會倒,秦佐懷的一舉一動都決定著他將來的前程,所以此話一出,秦佐懷方才堅定的神情立馬出現了猶疑。
柳苑說一聲果然如此,便又下了一劑猛藥:「若是不知大人曾經允許夫人暗害我肚中的孩兒,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自從知道實情,雖是親手處置了仇人,但仍不能釋然。」
「妾身與大人之間的緣分就到此結束吧,至於府中中饋,不是還有曹氏在嗎?大人切莫小瞧了那曹氏,她需要的僅僅只是時間,她知曉她的身家性命都與秦家息息相關。」
「是以,她絕不會拿著秦家的前途開玩笑。」柳苑說到這裡不禁笑了笑,女子嫁人後便與夫家的命運息息相關,這一點無法改變,曹氏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父親的官職在隋城排不上號,她本人算是高嫁,只是如今秦家的前途莫測,作為秦家兒媳,她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的命運與秦家捆綁在一起。
「她要是聰明的話絕不會允許夫人再胡來,大人放心就是,妾身與曹氏雖然交集不多,但她的為人處世不錯,給她一點時間吧。」柳苑再次堅定道:「至於妾身與大人皆為前緣。」
不等秦佐懷再開口,她便堅定地說道:「前緣已盡,大人以後莫要執著了。」
這番話乾脆利落,偏偏還幫他想到了後路,唐紅英不可用,那不是還有曹氏,好歹秦雲是成了家,秦府只要不走偏,能守著現在的家業混下去。
但若是不甘心,想要妄圖什麼從龍之功,謀圖更遠大的將來,這秦府何時都能落敗,柳苑與秦風呆了這些天,經他點撥想通了不少事情,眼界格局都打開了。
秦佐懷想說的話都被柳苑堵下了,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她,心底那點不甘卻越來越多。
撇開出身不說,柳苑哪方面都比唐紅英強,可這樣的女子和他離了心,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阿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離開秦家就是二嫁之身,能做我的正妻就是最好的前路。」
「不必了,大人。」聽他自說自話,柳苑也不耐煩:「聖命難違,大人也不要再為難。」
她轉身便要走,想起來後頓住腳步,轉身堅定地說道:「大人如今有妻有兒,莫要讓夫人誤解,以後莫要再來尋,多謝大人了。」
說完這話,柳苑一身輕鬆地走開,幾名丫鬟這才落心,這夫人也不是軟柿子,有理有據,有規勸,也有決心,秦公子的心倒是白擔了。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裡,瑞王端坐在裡面,不由自主地就挺直了腰,他是不好意思出面。
本來是來安定府找秦風,結果剛好遇見這一幕,為了避嫌,他只能藏在馬車裡,偏偏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正著,休唐紅英再把柳苑當正妻娶回去,秦佐懷真是昏了頭了!
唐家再沒人,他這麼幹也是寵妾滅妻,御史參他一本他就不好過了,不過也可見他現在是真難受,才想著把柳苑找回去,奉旨放妾,找個屁呀!
瑞王不由自主地在心裡爆了句粗口,以前怎麼不想著護著對方,非要等著唐家沒能耐了才敢動作,不過想到自己那一屍兩命的王妃,瑞王苦笑,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柳苑把該說的話說了,心裡痛快呀,待要上馬車時餘光一瞟,發現不遠處停靠著一輛華麗異常的馬車,她去過瑞王府參加花宴,一眼認出是瑞王府上的馬車。
顧不得多想,她在丫鬟的幫助下上了馬車,坐下後就揉了揉眉心:「回府。」
秦風知曉便宜爹找過他娘後,倒是沒說什麼,只在晚間用膳的時候提了一句:「娘要是有空去看看秦啟吧,他以後應該也回不去了。」
「好。」柳苑那次聽到秦風說他與秦啟都沒有上族譜,就知道公主和兒子當初把秦啟送到樓明月手上就沒想著讓他再回秦府,早就替秦啟打算好了,現在也沒有多驚奇。
秦風看向擺在一邊的日曆,這日曆是他根據宮中所用的皇曆改造而來,為的是方便他看時間,這朝代沒有日曆,皇宮所用的是皇曆。
皇曆有專人管理,一天一頁,用來記載國家大事及皇宮裡的大事,皇曆有十二冊,每一頁都標註了天數與日期,秦風覺得這算是早期的日曆了。
為了方便自己,秦風自編了一套日曆,自打曉得蒙天奇出城,時間就變得慢了些,從隋城到北關快馬加鞭也要數日,中間還得不停不歇,往來半月以上是正常的。
中間再耽擱一下,一個月都正常,一個月啊,秦風收回目光,一個月有餘,夠用了。
三日後,天香閣里,蕭令瑤正招呼著前來參宴的夫人與小姐們,她今日一襲月牙白的衣衫,執著玉扇,眉眼越發風流,比起開業時的光景,如今玉香閣越發地熱鬧了。
天香閣的花藝師如今炙手可熱,誰家辦個紅白之事都想著讓天香閣去幫幫忙,喜事就奼紫嫣紅,白事就以蘭菊為主,天香閣總是能依客人的要求做出像樣的樣子,
只是今日這天香閣的東家看上去有些愁眉不展,頗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樣子,那武安侯夫人皺了皺眉,扯著嗓子說道:「冷公子今天是怎麼了,看著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