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公見元帝的氣消了些,站在邊上也鬆了口氣,暗道以往這時候還有公主殿下可以哄著陛下,如今心思煩悶只難依靠自己調節,欸。
「看好鎮北侯府,無關人等不得進出,屍首更要保護好,不得擅動,維持原狀,讓陳天嘯歸來時看到的仍是最初的狀態。」元帝閉上了眼睛:「另外……召武安侯入宮。」
洪公公一聽,立馬「哎」了一聲,立刻出去辦事了。
左平道三人並未等到武安侯前來就提前離開,走出去沒有多久,那蒙天奇突然停下腳步:「我要去北關,世子的事就多勞煩左大人了。」
左平道看著未等他們便抬腳離開的袁不期,沉聲說道:「不敢,蒙統領一路順風。」
兩人又低低地說了幾句,待結束時徹底見不著袁不期的身影,左平道便從中品出些味道來,顯然這兩位統領雖都是陛下的暗棋,但兩人間的氛圍頗是……微妙。
他二人是分是和,左平道現在是瞧出來了,待與蒙天奇分開,左平道頓住了腳步,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品了品,率先浮到腦子裡依舊是秦海。
只是這次畫面停留在唐太師入了大理寺,秦風在大理寺前說到的那一句提醒,左平道全身的血往上涌,他這些時日太忙了!
不是在追捕那些前朝舊臣,便是在審訊那前朝侍郎,好不容易咬出了鎮北侯,這邊廂陳伯遠就落了馬,幾乎在同一時間袁不期重出江湖,節奏倒是比他要快。
為何陳伯遠墜馬,為何剛才陛下那般反應,他剛才還覺得古怪,現在突然將一切都串聯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唐太師對皇寺大皇子遇刺一事從未認過,此事原本就存疑,秦風的提醒與如今陳伯遠的受傷、死聯繫在一起,左平道徹底悟了,殺大皇子者——鎮北侯府!
左平道的手心冒汗,終是抬腳離開此地,他的心思翻湧著,在步出宮門的一刻突停下腳步,為何秦風知曉?為何他知曉刺殺大皇子者為鎮北侯府?!
「秦風,你……」左平道的結論已經到了嘴邊上,他僅僅是知情人,要引他去查鎮北侯府,讓他和鎮北侯府對上,他若是知情人,從何處知曉,他一皇商如何辦到?
秦風的本事比自己想像得大!
一想到反覆低估秦風導致節節敗退,如今他更是深陷疑雲,抽不開身來去想其他事情,心底這種微妙的屈辱感越來越盛,左平道狠狠地吐出一口氣,上了馬車。
鎮北侯世子之死傳開,卻不見屍首,那侯府被圍得嚴嚴實實,百姓們還是知道的,遇到這種懸而未決的事,想要不傳出流言也難,一時間各種稀奇古怪的說法都有。
有說這因為被馬蹄踩破了內臟導致出血而亡,也有人說是被用錯藥,被府里的郎中誤治而死,更有甚者是被人一劍貫心而死,也有說投毒的,一時間眾說繪紜。
到了最後反倒是對大理寺未將屍首移走覺得怪異,大理寺既是介入說明其死存疑,豈能將屍首置於一邊不理?更有人見到那運冰車進進出出,奇怪的流言就更多了。
這些話傳進天香閣時,蕭令瑤正盤腿坐在地上修剪著面前的一盆花,她十指纖細,盈白的雙手在花束中更顯嫩白,微微低頭時白嫩的脖頸處可見細膩的皮膚。
秦風進來時就看到似乎人淡如蘭的姑娘男裝打扮坐在窗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嘴角勾起,進來的瞬間芸姑就識趣地出去了,順手幫他們把門關上。
蕭令瑤抬起頭來,說道:「不是說要暫時保持距離,今日怎麼過來了,不怕把虎狼之人引來嗎?我這天香閣初來乍到,可經不起折騰。」
「陳伯遠的屍首至今還躺在侯府里無人敢動,就靠著一車車的冰護著,百姓看著都眼紅,這尋常人家哪裡用得起冰呀。」秦風咂舌道。
古有記載凌人掌冰。正歲,十有二月,令斬冰,三其凌。春始治鑒,凡外內饔之膳羞鑒焉,凡酒漿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鑒,賓客共冰。大喪共夷槃冰。夏,頒冰掌事。秋,刷。
古人有藏冰之法,設有專門的冰窖,不過這冰豈是一般人能用的?
雖說冰塊確有保存屍體之用,但這般用度依舊讓百姓說不出好聽的話來,秦風想到一路上聽到的閒言碎語,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
鎮北侯世子死了,屍首都得靠一車一車的冰護著,這真是米養百樣人,有些人生來就比他人高一等,就連死了也有這不一般的待遇,是以百姓們頗有幾分不平。
但這人分三六九等,投胎也真的是技術活,實在讓人無話可說!
蕭令瑤聽他提到冰養屍首,不禁笑道:「倒讓你說中了。」
秦風笑了笑,他不過是覺得元帝不會剖了陳伯遠的屍首,他是現代人過來的,不說古代,就是現代也有人依舊認為死後屍身被剖不好,人不能留個完屍是大大的不吉,何況古人?
陳天嘯豈能容自己不在時兒子的屍首任人剖開?他一天大軍在手,元帝就不敢胡來。
現在恰是證明了他的猜想,屍首好好的了。
洛凡塵用的是他給的藥,就算是仵作把心肝肺取出來也無可奈何,那藥是他提純出來的,可以引發心臟麻痹,用量加大些,就足以讓心臟停止跳動!
這種除非做精細的化驗,否則無從查找到死亡,洛凡塵幾次三番地向他打聽這藥的來歷,秦風可是隻字不提,剛死就不能驗屍,等數日後這屍首內臟腐敗,就更難了。
這冰養屍,也只能讓屍首爛得慢一些,從北關到隋城還得多少天?等陳天嘯得到消息再趕到隋城,難免要十幾天,這十幾天時間足夠他們做許多事情!
看秦風自信滿滿,蕭令瑤突然說道:「多謝你。」
「謝我?我要謝你才對,要不是有你在隋城替我出手,怎麼能這麼快解決他?你們與他有仇,欲除之而後快,我也有私心——此事鬧起來,他們就顧不上我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