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當中鮮少有人練習這金錯刀,只因其太過自由飄逸,又需得大開大合,頗費筆力,見到當朝的公主殿下竟能書得這一手金錯刀,這些男賓也不禁發出讚嘆之聲。
秦風的眼神毫無痕跡地掃過程岑錯愕的表情,不動聲色地來到蕭令瑤身邊:「臣記得殿下上回給姨娘回信寫的倒不是這金錯刀。」
「駙馬眼力不凡,上回本宮行的是隸書。」蕭令瑤待那墨幹些,笑道:」本宮仍記得駙馬在飛花令時震驚四座,不妨替本宮品品這詩如何?」
三言兩語中已經透出些許信息,蕭令瑤何止會這金錯刀一種字體,隸書也不在話下!
「油剪葉蒲新長,紅蠟粘枝杏欲開。」秦風的聲音不是那般鏗鏘有力,聽著有幾許溫柔:「杏花花期將至,杏榜將發布,殿下這詩頗是應景。」
在場也有些剛出會試的考子,聽聞這話,方知蕭令瑤也要表達對他們的祝福,心下微熱。 ✫✫
宋清月從耳聞到親眼目睹,兩眼裡有如放進了星辰,看向蕭令瑤時眼底有光:「殿下真是深藏不露,殿下好厲害!」
秦風看著這宋清月,想蕭令瑤這一番亮劍已經收穫小迷妹一名,蕭令瑤突傾向他這一側,小聲說道:「此為宋清明幼妹,宋相老來得來的女兒——宋清月。」
這動作看在眾人眼裡頗是嬌纏,親昵的意味迎面而來,他二人雖是未曾肌膚碰觸,但在蕭令瑤靠近的一瞬,秦風頗是自然地倚過去,仿佛這動作已經做了無數遍。
「原是清明的妹妹,嗯,果然比宋清明長得好看。」秦風打趣道:「也不似他那般木訥。」
宋清月並不生氣,笑呵呵地說道:「我家哥哥本就是那性子,以後還得殿下與駙馬多多指教他,讓他變得有趣些呢,若是能幫我家哥哥找個嫂子就更好啦。」
這番稚言稚語引來一陣笑聲,氣氛陡然好轉。
程岑的臉色自不用說,蕭令瑤也沒有太多表情,等墨跡幹了便置於桌案上,其後坐下。
她身為公主,自是坐在高位,那宋清月年紀小,只能不情不願地去到末席,但遠遠地沖蕭令瑤拋了個眼神,十分雀躍的樣子。
宋清月對蕭令瑤十分佩服,她從小就研習一種字體,練了好幾年才頗有風骨,可殿下竟能習得兩種,好厲害的樣子,怪不得還能指教兄長與父親!
蕭令瑤無聲無息地化解這一危機,還趁機亮了一手博得滿堂彩,秦風對她的字寫得好看倒不驚奇,對那詩是頗感新意,那詩一來應景,二來祝願,倒是一舉兩得。
知曉她能應付這情況,秦風放心地退了回去,那程岑果然如他所想,是不甘願才做出這般小動作,無論是請禮時的刻意先駙馬後殿下,還是做了手腳的請柬,都令人失望。
她的祖父是程吾啊,名動天下並非只是靠著才華,還有他的品德,如此高德之人,為何程岑變成這般沉於心計之人,她不似蕭令瑤那般有所圖,無需沾朝政,何需如此!
可惜,可惜了,她若以文為志,有祖父這張好牌,不說成為女文豪,定能成為聞名遐邇的女先生,何必沉溺於情愛?
秦風微微搖頭,他為商,蕭令瑤為政,程岑卻溺於情……
再說程岑一番算計落了空,見蕭令瑤博得滿堂彩,心中辛酸自不用說,在品鑑詩句時,蕭令瑤更是頗出金句,一幫貴女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
她心緒大亂,心知下馬威的招數沒有作效,借著有貴女表演古琴之時,悄然撤出席。
秦風那邊同樣熱鬧,秦風身為駙馬,又有飛花令在前,自是成為核心,被人哄著要他現場作詩,秦風只好勉為其難,靠著腦容量給了三四首。
其中一首「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引來幾位參加過會試的考子低聲啜泣,弄得秦風好不愕然。
他只是想著與科考有關的詩句,這首記得熟一些就拿出用用,結果挑到人家的傷心事。
這古代的書生也太多愁善感,就這麼一首詩能惹得他們流下眼淚,秦風尷尬得十根腳趾頭都在抓地,巴不得誰再出來整兩首激情昂揚的打打雞血。
還是在內務府談生意更適合他,他肚子裡這點才情墨水多參加幾次這樣的活動就得耗干,他當下打定主意,以後這樣的場合能不來則不來,否則後來還是他尷尬。
正胡思亂想,突然發現那邊沒了蕭令瑤的聲音,此時,一名侍女來到他耳邊:「駙馬,殿下請您前去碧水閣。」
秦風看這侍女面生,低眉順眼,與同席之人打過招呼,先行看向紗幕那邊,果然不見蕭令瑤在席中,就連曹景與白淺也不在,他怕是有事,連忙動身。
那荊無命三人正要跟過去,那侍女橫在他們三人前:「殿下想與駙馬單獨敘話,交代駙馬不得帶他人,請三位在此處等候。」
說完,這侍女埋頭撤了下去,荊無命抬頭,只看到秦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餘下那藍色的衣角一閃而過,他扶了扶刀柄,嘴角揚了起來。
那碧水閣離詩書會並不遠,人都集中在庭院,此處無人煙。
秦風推門進去,迎而撲過來一陣暖熱的空氣,香甜的氣息在空中瀰漫,秦風眉頭皺起,這氣味有些熟悉,正是昨夜花船上害得他心浮氣躁的元兇!
砰,身後的門輕輕合上,秦風轉身,見到的是一身素雅打扮的程岑,她紅著雙眼,一步步迎向秦風:「駙馬切勿慌張。」
秦風暗道他一點也不慌,這種戲碼以前在里看得太多,接下來的台詞都能想到些許。
「我該叫你駙馬,還是栗嬰,又或者秦風?」程岑的眼底似有水光:「若早一些知曉你是何人,我寧死也不會屈服嫁入東宮。」
「就算不知,若真不想嫁入東宮,也能寧死不屈,以程老先生的名望也能一爭。」秦風的心情異常平靜,同時屏住了氣息,以免攝入更多香:「何需此時後悔?」
秦風嘆道:「那是東宮太子妃,未來可至中宮,動心在所難免,縣主當年也權衡過。「
他與程老先生打過交道,知曉那是清高之人,不會用孫女去拉攏皇家,除非程岑願意,否則老爺子會拼命護住她才是,結果卻是她依舊成了太子妃,足以說明些問題。
程岑未料到他如此犀利,一語道破她不為人知的細密心思,一時間有些遲疑,眼前這人心思玲瓏,既是看透她的本質,可還會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