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倫與秦風不約而同地應允,元帝便說道:」既是雙字,那便不考究飛花在何處,只要其中有雙字就可以,由七字限制改為最多十四字,你二人可聽懂了?」
兩人雙雙恭身表示接受,洪公公便道:「還請陛下賜雙字。」
「那便風與月,風月不可在一處,分處兩句,如何?」元帝又臨時提高了難度:「一方若不能及時對出,那便落敗,今日甄選名次便落定。」
席下幾位早已落敗的郎君面色如土,郭士通的頭往下低了低,他是早預定最後一名了。
現在的懸念是首名落至誰家,趙倫,抑或是秦風?
風月分開,秦風皺眉,單字飛花令成為雙字,上限七個字變成十四個字,這是雙重加碼!
看到秦風的表情,秦太傅雙手甩至身側,難掩緊張,秦雲假意安慰道:「請父親放心,二弟必定全力以赴,不過二弟幾時通曉詩文,竟是讓人絲毫不知。」
秦雲知曉父親疑心重,平素又是個擅掌控一切的,若是二弟瞞著父親在私下有什麼動作,要是他當不上駙馬,等他回府,必定有一番後帳。
他如今先種下疑心,屆時必能發揮成效,秦太傅果真眉頭皺起,卻是想到次子曾經久居偏院,自己鮮少問津,就算他曾經苦讀詩文,自己也不可知。
一時間,竟與秦雲預料的相反,秦太傅罕見地對二子生出一絲愧疚之心,再想到當初與柳氏恩愛纏綿的情景,一時間感慨萬千,只恨官場難為,不能肆意妄情。
再說趙倫與秦風領命,那趙倫首當其衝,低吟道:「月照床頭雪紛飛,冰棲萬木風入眠。」
秦風頓時感覺看到了淒冷的畫面,家徒四壁,窗幾破敗,月亮都照到了床頭,雪飛進屋,飄到了床頭,外面寒凍臘月,冰封一片,深夜的寒風颳進來,與主人一同入眠。
這得落魄到什麼地步,以趙倫的出身,此詩很容易與他此前的經歷聯繫起來,令人嗟嘆。
縱然元帝,也面露憐惜,嘆道:「不易。」
區區二字也令人動容,趙倫卻似一塊生鐵,面如表情地躬身謝恩,秦風收回思緒,也吟道:「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如果說趙倫的詩句是悲憫,秦風的詩句則是灑脫,帶著些許生活的愜意,一悲一樂。
人大多憐悲苦,卻更喜樂,元帝唇角上揚,仿佛見到了秦風詩句中的美景,微微點頭。
那洪公公見狀忙讓兩人繼續,趙倫斜眼瞟了一眼秦風,吟道:「風涌邊關夏時沙,月照柳梢夏夜孤。」
蕭令瑤突地抬頭,雙眼灼灼地望著趙倫,捏緊了手中的扇子,骨節突出,眼底似有不滿。
趙倫微微低頭,此句與剛才相比,更有滿腔的悲憤,要將以前受過的苦悉數表達出來!
見蕭令瑤面色不喜,白連州幸災樂禍,小聲說道:「這趙大人是受了什麼刺激,給殿下甄選駙馬是上等的喜事,盡吟這些苦悶悲愁的詩句,惹人不喜。」
左平道出局也是心中不喜,陰冷道:「白大人好思慮,愁不愁苦,趙大人也留到最後。」
白連州官職沒有左平道高,又懼怕大理寺的手段,吞咽幾口口水後笑道:「下官只是一時有感,並無他意,比起趙大人,下官更在意秦郎中的表現。」
話音剛落地,那邊秦風已經怡然自得地開口:「風鳴兩岸楓葉,月照一葉孤舟。」
再繼續,趙倫面色已有些不善:「山月不知昔年事,水風空落鏡中花。」
秦風暗道一聲難對付,臨機一動道:「歡宴良宵賞好月,佳人修竹帶清風。」
他吟完詩句,雙目似有情地瞟向蕭令瑤,唇角帶笑,這無異於公開向公主殿下展露好感。
白連州氣到手直抖,這小小郎中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下,當著元帝的面就對著公主殿下擠眉弄眼,偏偏生得一張風流倜儻的臉,又病弱多年,看著文弱,所以毫不猥瑣。
而蕭令瑤似是對之十分受用,盈潤的唇微微展開,隨即輕輕抿唇,以扇遮面,十分羞怯。
這分明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場景!
趙倫一怔,那洪公公提醒道:「趙大人,請吧。」
剛才的場景太過刺目,趙倫頓了頓,剛吟出一個字,便覺得不對勁,面色鐵青,眼神也沉下去:「風吹……風,罷了,是微臣輸了。」
秦風卻是早有準備:「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趙倫更是羞惱,這一句分明是為了迎合公主殿下,奈何自己剛才被秦風的舉動驚愕到,半路上卡了殼,現在也只能甘拜下風!
直到最後一刻,秦風依舊占據上風,不顧趙倫難看的臉色,淡然道:「趙大人,承讓。」
蕭令瑤暗罵一聲卑鄙,把自己都利用上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是利用和她拋媚眼的功夫讓趙倫走神,打亂趙倫的節奏來取勝,她故作平靜,心底卻想著日後將這筆帳算回來。
突地想到自己已決定拉他入伙,最終也得是一條船上的人,心底的憤然終於少了幾分。
「今日文斗精彩萬分,諸郎君均有賞,洪公公,一會兒交代下去,賜酒,就賜三月紅罷。」
洪公公連忙領命,那三月紅是元帝最鍾愛的酒,產自南嶽之地,且只有在三月釀造才有那獨有的香味,每年上貢的數量有限,元帝特別珍藏了一批,平時罕見賞賜。
左平道等人連忙起身,與依舊玉身長立的秦風、趙倫一起施禮:「多謝陛下洪恩!」
元帝終露疲態,令洪公公當場宣布結果,此場比試,秦風摘得魁首,趙倫次之,其次為左平道、白連州、齊衡、郭士通。
除秦風和趙倫外,都對這份聖寵心境複雜,尤其郭士通,兩耳赤紅,頭都抬不起來。
眼見得次子再次摘得魁首,秦太傅心情大好,面對周遭人的賀喜,雖還端著,卻難掩笑意,身邊嫡長子秦雲也只得跟著虛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