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父子聯手絕了那些暗懷鬼胎之人,這邊廂,蕭令瑤打著看望父皇的名義進了一趟宮,再出宮時得了一道手諭,待到十多日後,隋城的說書先生又開始忙活了。
為何?只因那新晉的駙馬爺兼正三品皇商頂戴竟是幹了一件大事,將名下的宅院改造成了客舍,放了一批奇特的雙層床塌,即將接收寒門學子,每張床鋪每日才五文到十文錢。
距離考試院近的十文,遠一些的五文,距離書院近的十文,遠的五文!
最要緊的是當今陛下竟也出言表彰駙馬此舉是助朝廷篩選人才,在早朝之時大加讚賞!
那說書先生說得口沫橫飛,把秦風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而鯤鵬商行的各大商號門口更是張貼著這些接待寒門學子的客舍地址,為學子指路。
這消息越傳越廣,距離隋城外五十多里外的一處客棧中,一行人正聽著客人們激動莫名地提到此事:「咱們這位當朝駙馬爺那可是個稀罕人,點子一個接著一個。」
「對,對,對,聽說前陣子聯合三大皇城推出的那什麼新型的口脂、香粉暢銷得很,本來以為這駙馬是個鑽錢眼裡的,萬沒想到如今又做出此等善舉。」
「可不是嘛,家境富裕些的學子應該早早抵達,那寒門的學子路上都要耽擱多少行程。」
「到了隋城,還要愁落腳的地方,哪有功夫好好溫習,若非實力雄厚者,難哪。」
「說來也怪,這位駙馬爺明明出身仕族,怎麼生得這麼一副菩薩心腸,倒為寒門著想。」
砰,聽著這番議論的這行人中,一身著錦衣的公子放下手中酒杯,只見這年輕公子不過二十出頭,身形健壯,眉宇間英氣颯颯,五官頗是硬朗,只是嘴角的笑意充滿嘲諷。
此人正是鎮北侯世子陳伯遠,進隋城參加武舉的日子其實要略晚些,但北關距離隋城有千里之遙,他早早地帶著一眾隨從從北關出發,倒是比參加文考的一幫學子更快抵達。
他人雖在北關,但隋城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過去,是以也知曉這位駙馬爺的「豐功偉績」。
只是未料到人還未至都城,便在這幫客人口中聽到熟悉的名號。
「菩薩心腸?「陳伯遠又捏起酒杯,放在掌心細細地把玩,嗤笑一聲:「以前不過一醫者,一賤商,如今倒成了菩薩?不過空有駙馬與皇商的名號。」
手握金山銀山,又怎敵得過他們陳家手握大軍?
若是知曉他這番心事,此番與他同來的鎮北侯府幕僚周晉恐怕要提醒這位世子爺,他們手握的大軍還要依仗朝廷的撥款才能度過這個寒冬。
那大軍屬於東越,屬於元帝,姓蕭,並非姓陳。
「世子多慮了,據屬下打探,此駙馬不過一皇商,功利之徒罷也,世子此番前往隋城寄託著侯爺重望,切莫為這種無關人等自亂陣腳。」
「憑他可以讓我自亂陣腳?不過是想到那錦華公主居然用這麼一號人物頂了本世子的名額,心中不忿罷了。」
鎮北侯雖是旁枝抱養來的,但名義上是陳家的嫡長子,是陳皇后的親兄長,陳伯遠打小就屬於皇親國戚,其父又為統軍大元帥,被封侯爵,他從出生起便是順風順水。
孰料會被打發到北關?那北關是何等地方,物資匱乏,民風彪悍,冬季更是氣候惡劣。
此番一路南下,他終知曉為何父親常提著酒壺望向南方,眼底猩紅。
越靠近隋城,越能體會這邊的繁華,風土人情與北關截然不同,物資更是豐饒。
陳伯遠在北關雖也是錦衣玉食,但臉上的皮膚飽受摧殘,這一路過來,許是水土的變化,全身的皮膚都微微地癢,但在癢過後開始呈現漂亮的光澤。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外如是。
可惜越是這般,陳伯遠的不滿越是明顯,陳家有從龍之功,表面上給足了好處,但一場交易過後,就為了讓那不成器的蕭令昭成為太子,他們全家卻要帶軍遠赴北關!
正如他所料,沒有他們在隋城護著,他那無用的表哥不就從東宮裡灰溜溜地滾了出來?
據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個的腳,可真相誰知道呢,興許是遭到其他皇子的暗算,就算姑母是皇后也沒護住他,嘖,他是先去看望落魄的表哥呢,還是看看名存實亡的皇后姑姑?
蕭令昭得知陳伯遠到了的消息時,他正在坤寧宮裡與母后敘話。
昔時高高在上的未來儲君如今無比消沉,縱然如此,聽到這消息後難掩振奮:「兒臣就知道舅舅絕不會袖手旁觀,表弟這就來了。」
陳皇后心頭一片煩悶,自從知曉那位名義上的大哥曾經派死士入公主府,她就猜到他在打什麼主意,同樣是為了飛龍符,鎮經侯志在折斷元帝的底牌。
此事陳天嘯是瞞著他所為,為何?他早就生了異心,不滿足扶植她的昭兒上位!
若是可以,只怕他早就領著鎮北軍一路殺進紫宸殿取而代之了吧,屆時太子是何人?!不過是他踩在腳底下的一具枯骨罷了。
望著天真的蕭令昭,陳皇后露出嘲諷的笑意,她這個兒子終是平庸了一些,竟對那對狼子野心的父子倆抱有期翼,著實可笑!
自打東宮案後,坤寧宮鮮少有訪客,元帝藉口稱她身體不佳,令後宮嬪妃不用再來晨省昏定,說是許皇后一個清淨。
這是清淨還是讓她生不如死,陳皇后心中有數。
「母后,既是眾母妃與皇弟們都知曉她並非母后親生,上回又撕破了臉皮,為何父皇不公開錦華的身份,難道真讓兒臣與她一直做甚嫡兄妹?」
蕭令昭憤恨不已,同樣是父皇的孩子,憑什麼對她格外青眼,她一個生母不詳的人回宮後認皇后為母,成了嫡長公主,本朝嫡庶分明,就讓她這麼占了個好!
他突然打個冷顫,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母后,父皇雖奪鳳印,但未廢……廢后,莫不是為了保住錦華的嫡長公主之位?」
隨著他話音落下,陳皇后的臉色如那青白的瓷器,轉瞬間,連那最後的光彩也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