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喚喜春小宮女將他們引過來後,自有這裡的太監宮女照顧,低著頭退去了,臨走時馮寶給了她一兩銀子,看她神情十分歡喜。
馮寶由這邊的宮女帶入座,一看,那率先過來的工部侍郎宋清明就坐在他隔壁,看到他過來,仿佛倒抽了一口氣,看到了不得的東西樣。
與自己無官職在身不同,宋清明身著官服,官服上的九蟒四爪一目了然,雖然年二十六,但這神情姿態倒像是三十有餘的,且面色蠟黃,神情不振。
再看自己這精細的白皮,和宋清明的黃皮對比明顯,宋清明頓時有些尷尬,秦風拱手道:「在下秦風,敢問閣下是?」
「工部侍郎宋清明,你就是秦太傅的次子?未想到秦雲那般長相,弟弟倒是生個好皮相,剛才走進來,當真是玉面郎,這要是拼皮相,我等自送走得了,不用比了。」 ❅
宋清明的話聽著爽朗,可秦風聽著怎麼這麼不對味呢?
他在現代的單位上班的時候,醫院的勾心鬥角多了去了,這含槍帶棍的話聽了不少,當下就知道宋清明在罵自己小白臉!
秦風淡淡一笑,掃過宋清明的雙眼,見他雙眼布滿血絲,今天天氣晴好,但他似乎畏寒,不時縮著肩膀,現在正是七月,陽光正熾,哪來的寒氣?
再掃向他脖頸處,秦風雙目眯起,淡然道:「宋侍郎最近是否尿頻?」
此話一出,正服侍兩位駙馬候選人的宮女太監們愕然不止,那些宮女更是深深地埋頭。
一個個都面帶緋色,羞得抬不起頭!
宋清明身為工部侍郎,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鮮玩弄風月,也知道這尿頻便是腎氣不足所致,大多與私生活靡爛不堪有關,臉脹得通紅:「你休要胡言亂語!」
「宋侍郎,」秦風面色一正,語氣雖然不急不緩,但透著莫名的威勢:「在下雖是太傅之子,但首先是一名醫者,一名郎中,侍郎抗擊洪澇大獲全勝,在下深感佩服。」
「但洪澇過後常有疾病,眾人皆知痢疾、霍亂,但不知與這兩者同生的還有其它。」秦風正色道:「宋侍郎不僅尿頻,還畏寒,食慾不佳,齶下左右兩側紅腫。」
宋清明面色越發難看,記得這秦風開醫館,本人是隋城裡為人樂道的神醫,雙手微微顫抖:「你是說,我不是勞累過度,而是在洪澇中患病?」
「正是。」秦風所言由衷:「宋侍郎是難得的治洪天才,我既已發現,就不能悶頭不語,白誤了侍郎性命,人有五臟,長此以往,侍郎腎、肝恐將衰竭。」
他見宋清明臉色慘白,忙說道:「未知宋侍郎最近可服解毒類的藥方?」
「解毒類的沒有,倒是父親見我精神不振,找大夫給我弄了不少補藥,」宋侍郎在心中盤算了自己精神不振的時間,正是一年前他治洪返回隋城後開始!
秦風聽了直扼腕,真是瞎胡鬧,虛不受補,這個朝代不知道什麼是鉤端螺旋體病,這病是典型性水災疾病,人畜共患,老鼠和豬是主要攜帶者,宋清明多半是從鼠身上感染而來。
這宋清明也是有大福的人,不知道開的補藥里哪一樣對了症狀,還幫他拖延了這麼長時間,要知道這是鉤端螺旋體病發作得快,治療不及時是會腎、肝衰竭而亡的。
是以秦風才要問宋侍郎服用了哪些藥物,這其中必有對得上症的,在此基礎上再加以研究,就能找到治療是鉤端螺旋體病的方子,把這位好官從閻羅王手裡搶回來!
再說宋清明對這位長相俊美的太傅二公子原本毫無好感,骨子裡仍有為官者的清傲之氣,幾番交談下來,對他的醫者仁心大感佩服,知曉自己是偶然間活到現在,駭然欲死。
他現在哪顧得上當什麼駙馬,想自己剛提遷為工部侍郎,正欲大顯拳腳,怎麼能喪命?
比起一會兒的考核,如今找到對症的藥才最重要,正欲拉著秦風討論一二,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秦二,你又仗著自己有點醫術,在這裡忽悠人了,行啊,這回改忽悠侍郎了?」
人未至,聲先到,這捅破了天的聲音正是郭士通!
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武官,兩人帶著侍從一併走進來,郭士通中氣十足,只是眼底的疲憊一目了然,他一進來,便坐到了秦風的對面。
今天這桌案分為左右兩列,郭士通坐下來後對身邊人說道:「諾,排名第十的我們秦大郎中真是走到哪,醫到哪,這都給咱們宋侍郎看上診了。」
秦風挑眉,郭士通中氣十足的勁一點也沒有減,他看似疲累,可神清氣爽,下毒的人肯定是揪出來了,這口氣順了,可不就樂呵得精神好轉了。
秦風看向跟著郭士通一起的那人,看官服也是名武官——雲麾使趙倫,正四品。
為宮廷侍衛官,保護聖上鑾駕,也就是說,趙倫早就在聖上面前露過臉,而且次數頗多。
根據紅羽樓的情報,此人武功高強,騎射不在話下,這武術等級也分九品,據說此人已達七品,但年紀還不到雙十,屬武學奇才,因此才被特招到聖駕前侍衛。
趙倫雖是內家高手,但身形俊秀如玉樹,和五大三粗的郭士通形成鮮明對比,看著寡言。
話雖然不多,但這人一進來就將在場的人打量了一圈,就跟在天上飛的鷹一樣,那雙眼睛的神彩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聽到郭士通肆意放言,也沒有任何表情。
一邊是對病情惴惴不安的宋清明,對面是橫衝直撞的郭士通,還有這位深不可見底的趙倫,算上自己,十位駙馬候選人已經到了四位,仍有六位沒到。
馮寶頭回進宮,本著少說話少動作的原則一直站在秦風身後,這半天了,沒進一口水。
他實在忍不住地咽了一口口水,秦風順手倒杯水遞給他,馮寶立馬接過去喝了,雙手恭敬地還了杯子,那趙倫盯著主僕倆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