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序！！」趙鈺兒惱羞成怒，氣得想掀桌，強忍著。
方景序緩上氣來，胡亂用袖子抹了把嘴，表情如同見鬼一般看著趙鈺兒：「等……等等！你剛才……問我什麼？」
老闆默默將那碗面放下，彎腰湊到方景序耳邊提醒他：「方大人，我都聽到了，這位小公子問你……你喜不喜歡她？」接著又語重心長道，「你們年輕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太亂了……這面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趁熱，趁熱……我什麼也沒聽到。」
說完，拍了拍方景序的肩膀，搖著頭走了。
只見方景序臉色黢黑，又時而泛白。
他咽了咽口水，嘴角抽搐的看著趙鈺兒，身子前傾，皺著眉頭儘可能的壓著聲音道：「趙大小姐，你是不是……哪裡弄錯了？還是……中邪了？你……你真看上我了？」
趙鈺兒穩住情緒，深呼一口氣道：「夏日宴那天，你不是就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了嗎？」
「我……我……」
「反正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趙鈺兒不想拐彎抹角。
「不是，我……」方景序指著自己，表情都快擰成麻花了，滿臉掛著不解，問，「我有什麼好的？你怎麼會看上我了呢？」
「我也想知道，我怎麼就看上你了！像你這種登徒子，油腔滑調，心思不正，街上隨便抓一個人都比你強十倍百倍……我堂堂尚書令千金，要匹配什麼樣的英年才俊沒有？可是……可是我偏偏就喜歡上你了，我能怎麼辦！」趙鈺兒說著說著，聲音軟了下來，夾帶著一絲哽咽。
「……」方景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為男女之情的事困擾過。
旁人都道他性子浪蕩，終日喜歡泡在淮河樓里聽曲，但他也是捧場做戲，從來沒有對樓里的任何娘子動過情。
如今，卻冒出個趙鈺兒。
打破了他自在閒浮的好日子。
見他不說話，趙鈺兒急了：「你不是挺會說的嗎？說啊！」
方景序呼了口氣，往周圍警惕的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張耳朵過來，他才說：「趙鈺兒，咱們先來捋一捋。」
「捋什麼？」
「你先看看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沒房沒田，還沒錢……而且我這人，性格還不好，動不動就喜歡打人，脾氣上來的時候，殺人都是有可能的……再往前說，當初我喝了酒在街上輕薄你，這種行為就應該刮千刀，你不殺我，那都是你趙大小姐大發慈悲了……你怎麼還能喜歡我這種人呢？你見著我，就應該罵我一頓，打一頓，那才對！」
「……」
「還有，你看，你自己也說了，你是堂堂尚書令千金，金枝玉葉，是趙尚書的掌上明珠，別說匹配什麼英年才俊了……就是皇室貴族都綽綽有餘！哪裡是我這種人能匹配上的。」
「……」趙鈺兒眼眶漸紅，就盯著他看，也不說話。
方景序則繼續滔滔不絕的道：「你別看我平日裡好像人模人樣，其實我私下裡很多臭毛病，我睡覺放屁，吃飯脫鞋，還喜歡磨牙說夢話……反正是一堆的臭毛病，你說你喜歡我，那其實就是你一時看走眼了，等過段時間你想明白了，腦子清醒了……就好了！所以現在，你趕緊回去冷靜冷靜，好好想兩天……到時候你肯定就……」
他話還沒說完，趙鈺兒便打斷了他：「方景序，你還記不記得，那日在茅草屋裡，你跟我說過的話？」
「啊？」
「你說，只要我願意，你就娶我！」
「呃！」
「這話，還當真嗎？」趙鈺兒很認真的問他，眼淚在眼眶裡不斷打轉，眼底也滿是期待，她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
方景序卻說：「當時那種情況下，話趕著話，我……」
趙鈺兒再次打斷他：「行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海棠，我們走。」說著，她已起身往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了。
海棠忙跟上，輕聲道：「小姐，方大人他還沒說到底喜不喜歡你，你不想知道了嗎？」
「他是沒說，但字裡行間，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啊？」
趙鈺兒在轉身離開的瞬間，眼淚已經落下，整個身子都在隱隱發抖，她強忍著沒有在方景序面前落淚，就是想給自己最後一點尊嚴。
方景序看著她上了馬車離開後，心裡莫名的咯噔了幾下。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反正現在是肚子不餓了，面也不香了。
老闆等趙鈺兒離開後，又重新端了一碗麵過來，用胳膊撞了撞愣神的方景序，將那碗面放下：「方大人，今日多送你一碗麵。」然後坐了下來，衝著方景序擠眉弄眼。
方景序看著面前那兩碗沒動過的面，再看著老闆：「九叔，想聽事就聽事，不用拿面套我的話，我吃不下了。」他將剛剛端過來的那碗冒著熱氣的面，給推了回去。
老闆也不藏著掩著，畢竟跟方景序也是老熟人了。
他指了指已經離開的趙家馬車，笑了笑，問：「那小公子是誰啊？」
方景序一臉鬱悶。
不想說話。
「你這小子……平時招惹淮河樓那些娘子就算了，怎麼現在還招惹上一個小公子了？你這喜好，我可摸不准了。」
「九叔，你就別笑話我了。」
「我這哪是笑話你？我是敬佩你……方大人，我年輕時要是有你這風姿，我也不論男女，全都算上。」
「什麼不論男女！」
「我可都聽到了，聽得明明白白，人家小公子問你，你喜不喜歡她？我是老了，可耳朵還靈著……你就說，這小公子到底什麼人？你怎麼招惹上的？我看她那馬車，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九叔，你誤會了，她是個女的。」
「你又唬弄了我不是！人家小公子生得周正，你就說她是女的？你真是小看你九叔我了，我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人什麼事沒見過？你這種事，都算不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