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像是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雨越下越大。
趙小姐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她手往頭上摸,頭上纏著布條。
她緩緩坐起身。
才發現自己在一間小茅屋裡。
周圍堆滿了柴火。
再一看,方景序就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他赤著上身,正在火上烤雞。
趙小姐下意識抱緊雙臂,失聲尖叫。
方景序被她的叫聲吵得耳朵嗡嗡作響,一邊用手指堵住耳朵,一邊皺著眉頭無奈道:「停!別叫了!」
趙小姐人往後縮,靠在柴火上,抓起手邊的木棍扔了過去,哭道:「臭流氓,你對我做了什麼?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要我爹殺了你!嗚嗚嗚……」
方景序躲過扔來的木棍:「誰碰你了?我方景序為人清清白白,能對你做什麼?趙大小姐,你想多了。」
他悠閒的給烤雞翻了個面。
本來是想做叫花雞的。
但想到上次吃完叫花雞,腹瀉了一下午,他心有餘悸,便打消了做叫花雞的想法,改做烤雞。
趙小姐仔細檢查了下自己的衣物……
確定沒有被解開的痕跡。
這才放心。
但看著方景序光著膀子,她質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方景序看向她道:「我衣服都割破了,怎麼穿?喏……」
他用眼神指了指自己掛在柴火堆上的那件衣服。
真是用破爛都不能形容。
全都劃破了。
趙小姐知道自己誤會了,臉色羞紅。
方景序告訴她:「從坡上滾下來,要不是我護著你,你能毫髮無損的坐在這?我不僅犧牲了一件衣服,還犧牲了一條褲腿給你包紮。」
說著,他伸出左腳。
左腳的褲頭短了一截。
他扯下來給趙小姐包紮額頭了。
趙小姐摸著額頭,又看看他那條髒兮兮的褲腿,一臉嫌棄的要將額頭上的那塊布扯下來。
方景序連忙制止:「別扯!你額頭撞到了,傷口還沒有癒合。」
趙小姐手一頓。
下一秒就哭了。
方景序失措道:「不是……你,你哭什麼?」
趙小姐邊哭邊說:「女子的臉尤為重要,我傷了額頭,若是以後留了疤,我還怎麼見人?」
「我還以為什麼!不就是一道疤!」
「不就是一道疤?你說的輕巧。」
「人身上沒有幾道疤,就等於白來這世上一遭。」方景序挺了挺胸膛,「你看,我胸上就有幾道。」
他又把後背對著趙小姐。
後背上,有好幾道比胸前還要醒目的劍傷。
深淺不一。
長短不一。
顯然是多年積累下來的。
趙小姐看到他身上的這些舊傷時,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涌動。
她咬了咬唇,別過目光道:「女子跟男子哪能一樣?女子的臉受了傷,嫁人便難了……」
「怎麼你們女子這一生,就只為嫁人而活嗎?」
「額?!」趙小姐心頭一震。
「趙小姐,難道你願意嫁給一個……只看重女子相貌的男人嗎?」
「……」
「如果是,你就太可悲了。」
「你!」
「要我說,女子的品性也是最重要的。」
「你說的順口,可這世上,有幾個是不看女子相貌的?」
「怎麼沒有?我就是!」
「哼,我不信你會願意娶一個像我這種毀了容的女子。」
「只要你願意,我娶你就是!」方景序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
趙小姐愣了一下。
整個人也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沒想到,方景序會說這樣的話。
一時間,她心口不知不覺便熱了起來。
但很快,她就清醒了:「混帳人說的混帳話,我才不信。」
「喂喂喂!我到底哪裡混帳了?」
「你還不認?!」趙小姐急了,聲音瞬間拔高道,「當初在黃鶴酒樓門口欺辱我的,是鬼不成?」
「這個……我認!可我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
「這個就不能跟你說了。」
「分明是藉口。」
方景序想反駁,但想了想,還是把話咽進去了。
他說了,趙小姐也不一定信。
而且,他也不能說。
趙小姐見他張了張嘴,又不說話,便哼了他一聲。
然後才開始打量這間茅草屋。
不大不小,裡面堆滿了柴火,她坐的位置下面鋪了一層乾枯的稻草,應該是方景序特意給她鋪的。
此時外面還在下雨,但屋裡生了火很暖和。
她問:「這是哪?我們怎麼會在這?」
方景序手不停的烤著野雞,回答她:「這是哪,我也不知道,反正從上面滾下來的時候,我就看到這裡有一間茅草屋,應該是這附近的村民用來存放柴火的屋子……外面下著雨,天又黑,一時半會走不了,只能在這將就一晚,等天一亮,找到路再走,或者,等你府里的那些人找到我們。」
趙小姐蹙眉,又下意識的抱緊了雙臂:「所以,我要在這裡跟你待一晚上?」
「是的!」
「我……我才不要跟你待一起。」趙小姐撐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腳扭傷了,踩在地上的時候腳踝生疼,她差點沒站穩又摔了下去。
方景序本想伸手扶一下。
但這趙家小姐渾身帶刺,他可不敢再扶了。
萬一刺傷自己!
趙小姐瘸著腳往門口去。
方景序提醒她:「外面下著大雨,看不清路,你要是能找到你府里的人,那是你福大命大,要是找不到,再在哪裡摔了?這林子裡可是有很多好東西……什麼蛇啊,鼠啊……咬上一口得掉下一坨肉,別說我沒提醒你。」
趙小姐的手都已經拉到門把上了。
聽方景序這麼一說,當即嚇得縮了回來。
她最怕那些東西了!
她回頭瞪方景序:「那……那你出去!」
方景序好笑道:「趙大小姐,你看我像傻子嗎?這麼好的地兒我不待,出去找罪受?我才不干!」
趙小姐:「……」
方景序看她也沒有膽量出去,便揚了揚手裡快烤好的野雞道:「吃不吃雞?」
趙小姐肚子沒出息的叫了起來。
她下午就沒怎麼吃東西。
再加上晚上這一陣折騰,早就餓了。
她偷偷咽了咽口水,偏又放不下面子,盯著那隻烤雞道:「誰知道你有沒有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