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淮過來給姑太太請安。
上次因為要念書,所以沒來。
今天一早,三奶奶柳氏就囑咐林從淮要先過來給姑太太請安,一來這是作為晚輩的禮數,二來,王御史收他做了門生,是樁喜事,晚輩要當面告知長輩。
姑太太喊他到暖閣說話。
林從淮請了安,又說了王御史收自己做門生的事。
姑太太很高興,誇他有出息,還送了他一套自己從江北洛家帶來的文房四寶。
林從淮捧著那套文房四寶,朝姑太太作揖:「謝姑祖母。」
「坐吧,姑祖母同你說說話。」
「是。」
林從淮坐下,將文房四寶放在手邊,小心護著。
姑太太滿臉慈祥的看著他,不同於對待其他晚輩那樣嚴厲刻薄,她老人家十分喜歡林從淮。
覺得這孩子生性溫和,人又善良,而且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讀書用功。
姑太太最喜歡這樣的孩子了!
「聽說昨天謝家那頑生子提著劍要去殺你,有沒有事?」姑太太問起這事,語氣慍怒。
「姑太太莫擔心,從淮沒事的。」
「我看你脖子好像不對勁,過來讓姑祖母瞧瞧,是不是傷著了?」姑太太眼尖,林從淮進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
「從淮真的沒事,您不必擔心……脖子只是昨晚沒睡好,落枕了而已。」林從淮說話時,眼睛不敢看姑太太,還悄悄用手將衣領往上提了提,擔心姑太太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腫塊。
那是昨天和謝行在書房拉扯時,被書架上的硯台砸傷的。
「沒事就好,你以後離謝家那頑生子遠一點,他是個莽夫,是個混帳,還是個好事衝動的,你與他,切不可有任何交道,以免被他拉扯。」
「是。」
姑太太嘆了聲氣:「您這性子,太溫善了也不好,姑祖母擔心你往後去了京城,會遭人欺負。」
林從淮低著頭,不說話。
京城是什麼地方!
他知道!
但既選擇了這條路,就絕對不會稀里糊塗的往前走。
姑太太又說起了她的侄子,那個正六品五城兵馬指揮司的副指揮洛縉雲,說是過兩天就讓人帶封信給縉雲,讓他們兄弟二人以後在京城有個照應。
林從淮說:「大哥和三哥也都在京城。」
林文遠的大兒子林安珩和三兒子林雲鐸也在京城,已經做上官了。
雖說許氏和柳氏不對付,但堂兄弟之間關係是很好的。
所以林從淮去了京城,林安珩和林雲鐸也會對他加以照顧。
從姑太太這回去後,他告訴母親,姑太太送了他一套文房四寶。
柳氏說,這是姑太太看重他,是好事。
「從淮,進了京,娘就不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要處處小心,不要得罪了人,但也不要叫人欺負了。」柳氏眼底含淚,一遍遍的囑咐他。
「孩兒知道,你在家也不要太擔心。」
「如果有事,就趕緊休書回家。」
「嗯。」
母親說的話,林從淮都聽進去了。
王行知的車駕晌午的時候才到林家,林三爺親自去接的,請進了東院,還叫上了大哥二哥。
一起討論林從淮入京的事。
事關功名利綠之事,女眷沒有參加。
棲遲院。
雲柳急匆匆從外面回來,手裡捧著一個小盒子,在屋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才進屋。
玉君在作畫。
畫還沒成型,雲柳看不懂她畫的是什麼。
「老夫人,東西取回來了。」雲柳將那個小盒子放到桌上。
玉君收了筆,拿過盒子打開,裡面是兩粒黑黑的藥丸。
雲柳好奇道:「您讓我拿著藥方去仁京堂,讓藥童把上面的藥材製成藥丸,他們起初不肯,好在二少爺認識奴婢,知道這藥丸是您要的,就吩咐藥童趕緊做出來。」
玉君「嗯」了一聲。
雲柳又說:「二少爺看了您寫的藥方,但不知道是用來治什麼的,所以讓奴婢問問您,再給他捎句話,告訴一聲。」
林世堯是個好學的!
玉君笑笑道:「就是普通醒神的藥丸。」
連林世堯都看不出來的藥方,又怎麼會是普通的藥丸?!
「醒神的?給商公子的嗎?」
「他腦子清醒的很,用不著。」玉君語氣嬌嗔,不由地又想起前天兩人同撐一把傘時的場景,小臉溫熱,很不自在,她趕緊掩了掩,紅唇上撇道,「而且……給他也浪費。」
「那是給誰的?」
「從淮少爺。」玉君合上盒子,交給雲柳,「這會,東院應該在宴請王御史,你等王御史走了,就把這兩粒藥丸送去給從淮少爺,讓他帶去京城,若遇到什麼想不通的事,亦或心情焦躁時,就服用一粒。」
聽到玉君這話,雲柳捧著那盒子要比先前更仔細,更小心了。
「這麼神奇?」
「也不是對誰都有用,只有像從淮少爺那樣的讀書人服用了,才能見效。」
「原來是這樣。」雲柳又問,「那像奴婢這樣的,應該吃什麼藥丸?」
玉君被她的話逗笑了,用手點了下她的額頭:「你這丫頭,沒病沒痛的,吃什麼藥丸?」
雲柳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到東院那邊設宴結束,雲柳才捧著盒子過去。
而這會,林三爺和林從淮正好把王御史送出府,門口停著兩輛馬車,一輛是驛站的,一輛是衙門的。
方景序探出腦袋,看到王行知出來,趕緊打著傘從馬車裡下來。
「方大人?」林三爺疑惑他怎麼在這?
方景序在林三爺面前一本正經道:「本官是來接王御史的。」
王行知掃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接過小吏遞過來的雨傘,上了驛站的馬車。
方景序後腳跟上,也要上去。
王行知卻將他踹了下來,他不死心,又擠了上去,坐在王行知旁邊嬉皮笑臉道:「王老,還氣呢?!」
王行知怒視他:「為了留在朗州,你找世子為你出面,還特意把林從淮推到我面前,你說,這朗州究竟有什麼好的?讓你寧願留在這,也不肯跟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