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春眠花落作春泥)
「亦是一春宿醉，換我一眠長情。」
淌過瓊雪的朵，似人間硃砂，似豆蔻紅唇，刻在斑駁墨綠簾的眉心間與酣丫呢喃。若說春花香似蜜，那邊一定是瓊漿洌酒，灌得人間宿醉，萬物長眠，一夢如痴。
翠鳥、鴛鴦、畫眉是不敢打擾春的，怕一聲嚶啼驚了春的容顏，海棠、牡丹、山茶都嫻靜地蜷伏在夜的懷裡，透過月光，遠看仿佛滲透著血，都言「海棠春睡時，紅樓夢醒時。」紅樓夢醒，萬戶皆眠，終沒有人願點裊裊燈火而燙傷了春的夜魅。
今夜我是難眠了，透過城市燈火看向地平線的那抹斑斕，那是春的笑靨，霧紫、朱紅、桃粉、靛青、墨黑，我終是被春灌的迷糊，看不清她的顏.色，我嗅到遠方的花混雜的氣息，那是春用風作香爐熏的迷香，讓人沉醉流連。
但這一場春眠，只有我一人獨醒。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謝卻海棠天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又有誰能和我一樣為春的笑靨輾轉反側?又有誰能和我一樣能透過這城市的琉璃看到春花容的輪廓?看這古今春去秋來，歲月淌如水，又有誰能和我一樣希望時間停滯如此，讓我能仔細看看春的睡顏?
我不知道。
琉璃上纏著夜的青絲，春以山水為墨，勾勒流水的輪廓，風帶走枝頭如寶鴨腮的花代替雨，傾倒在人間的縫隙，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似銀針將落花繡滿了塵土，又好似春的珠璣，為這滿地葬花而泣，春也是有情的，她害怕人們看到這一切而把人間灌醉，做一場宿醉。
我一直思考著，為何春眠?為何春要我眠?
可能是她怕這一夜的物是人非讓我心寒，可能是為安撫古人一夜失眠，可能是想在她的驚鴻一瞥後驀然湮滅成灰不再留戀。
「夜深了。」
我閉上了眼帘，飲著春用花發酵的酒，聽著春詠無聲的詩便躺在春的懷裡睡了。
夢中的春似少女般婉轉甜美，月做眉目，山作鼻樑，玉作雪肌，花作紅唇，以星河為瞳，以風薰香，她對我傾城——笑後便默默離開。
恍然驚醒，我望窗外，那院子裡的山茶都謝了，被風撕成碎片，靜靜地葬在泥土中，終歸於塵。昨晚的香氣都不聞到了，只剩下滿地花的殘骼。夏天應該不遠了吧。
不知怎的，想起紅樓中林黛玉的一首詩: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春眠，終是春騙了我。
她不願讓我見歲月流逝的影子，終是把我灌醉，一眠長情。
昨日之花不再有，今年春去不復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