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延以後的就業方向,肯定和外交官扯不開關係,所有導師都十分並且篤定地認為這小子以後肯定會駐外。
只是國家的選擇問題罷了。
但,凡是對駐外外交大使這個職業了解過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參與國家機密的保密性職業,駐外簽約一簽就是幾年,若非國家派遣,不得隨意回國出國,只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國外。
駐外的那幾年,註定孤單且乏味。
陸之延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若是以前,父親出軌,母親去世,除了個什麼也不懂的弟弟外,他毫無羈絆,必定第一時間說我要駐外,能簽幾年就幾年,恨不得離開這個無聊又厭惡的鬼地方。
但現在,不一樣了。
叮鈴一聲,下課鈴響。
這周最後一節課一結束。
於恬收拾好課本和筆,遞給林默默。
林默默看了她一眼,問:「你這周回家?」
「對呀。我上次回家,爸媽就不在家,這周他們讓我回去一趟,說要煲湯給我喝。」於恬說。
林默默看看站在於恬身側的陸之延,又瞄了於恬一眼,眼神曖昧:「行吧,你們注意安全。」
於恬奇奇怪怪跟著陸之延走出了學院,在碧綠清幽的校道行走,突然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問:「學長,你也回家嗎?」
「嗯。」陸之延大膽地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捏了捏,跟牽小動物一樣。
男人手心上的溫度,透過肌膚緩慢傳了過來。
於恬心頭一悸,耳根冒了點兒紅,明明在一起好幾天了,偏偏一點兒實感也沒有,無論做什麼事情,何時何地,她總能臉紅得要滴血,耳朵軟軟的,鼻尖熱烘烘的,就差把自己烤熟了。
於恬閉了閉眼,屏住呼吸,剛準備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平常心——
睜開眼的瞬間,不偏不倚,和男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對上,他彎腰偏頭看她,見她睜開眼,玩味般地捏了捏她的臉,笑著問:「甜寶?」
「……」好丟臉。
「你在幹嘛呢?」
「……」真的好丟臉!
於恬惱羞成怒,推開他,臉頰氣鼓鼓的問:「是你在幹嘛呢?走著走著路,突然停下來看我幹嘛呀?」
偷雞不成蝕把米。
陸之延調戲不成,反被訓斥,他長臂伸過去,勾住少女的肩膀,把她帶到自己的身前,張開雙臂抱住了她,直接抱了個滿懷。
於恬的臉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堅硬的胸膛,悶哼的一聲,她磕到了鼻子,鼻尖一陣發酸,疼得她齜牙咧嘴。
陸之延絲毫不知,抱得更緊,笑了笑說:「我家寶寶真可愛,連臉紅都這麼可愛。」
可愛個屁啊!
於恬摸著鼻子,疼得眼淚都快蹦出來了,怒道:「你放開我!」
陸之延以為她只是害羞:「不放。」
「你快放開我!你放不放?」
「不放,再抱一會兒。」
陸之延總感覺這段對話很熟悉,不記得在哪兒聽過了。正當他恍然大悟,想起剛和於恬認識那會兒,他在學校的小巷裡調戲她,偏不放手,被她踹了一腳。
還沒回過神來,左膝蓋倏地傳來一陣劇痛。
於恬鼓著腮幫子,掙開了他的懷抱,一腳踹上了他的膝蓋。
陸之延疼得差點摔在地上:「……」
少女揉著鼻子,輕輕吐出一口氣,瞪了他一眼:「煩死了,陸之延。鼻子都要被你撞歪了!以後你別碰我!!!」
就這樣,一向高冷自信的陸校草陸學長剛戀愛不到一周,只親了自己剛交的小女朋友兩次,就被取消了一切肢體接觸。
他欲哭無淚,有苦難言,想拽她的手,或者捧起她的臉,幫她揉揉鼻子,哄哄她,被女孩生氣地撇開。
陸之延覺得於恬生氣的樣子也可愛,像只帶著尖利爪子的小幼獅,小小的一隻,鼓著嘴,見他老伸手過來調戲她,就抓住他的手,跟教訓巴洛一樣打了他手背一下。
一巴掌下去,像在撓痒痒,毫無威懾力可言。
他更想笑了。
走去停車場的一路上,兩人都跟打情罵俏似的,剛好被經過的宋峻看見。
彼時,他正拎著一包零食,從小賣部出來,隨意瞥了一眼。
身邊人別有深意地撞撞他的胳膊:「哎,峻哥,那不是你女票嗎?」
另一同伴糾正說:「什么女票?那是前女友。」
「旁邊那個怎麼那麼像陸之延啊?」
「媽呀,你還別說,真的是陸之延。陸之延居然跟小學妹在一起了?他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峻哥和小學妹分手分了多久了?」
「開學前分的,也有幾個月了。不過,這速度,確實挺快。」
。……
兩人你一來我一去地聊了一會兒,宋峻勾勾唇角,手勁過大,差點捏碎了手中的那包零食,走了好幾步,才挑了挑眉說:「有意思。」
於恬和陸之延在一起後,回家連公交車都不用搭了,直接陸某人私人司機接送。
陸之延坐在駕駛位,側身過去,幫她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踩下油門前,把車廂里的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因為現在剛好是下班高峰期,又是周五,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堵車。
馬路上,夕陽刺眼,光暈照耀。
昏黃的光線輕灑在黝黑的瀝青路上,反射出一層層暈黃。
上了一天的課,於恬趴在車窗,看著外面一動不動的車流,困意即刻就上來了。
實在太困了。
她受不了了。
忍不住把手撐在車窗上,托腮打瞌睡。
眼睛一闔,漸漸沒了意識。
等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安然停進了小區的停車場裡,於恬的座椅莫名其妙被放得很低,整個人蜷成一團,抱著一件男士外套在車上打著小鼻鼾,一呼一呼的,睡得正香。
外面幽涼靜謐。
於恬坐起身,左右看了眼,發現男人已不在車內,而是倚在車頭,單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另只手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煙,菸頭猩紅一點,姿勢懶散,頗有些頹意。
於恬撇了撇嘴。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抽菸,她還以為他不喜歡抽菸呢。
聽見身後有動靜,陸之延深吸了口煙後,把菸頭掐滅,扔進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里,旋即,轉身,打開車門,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壓了過來,跟抱小動物似的,連同於恬蜷起來的膝蓋也一同抱入懷中。
一股濃郁的煙味瀰漫在兩人之間。
於恬皺了皺眉,身子動了一下,想問陸之延:「你怎麼了?」
陸之延倦意的眸輕輕闔上,頭枕在於恬的小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說:「別動,讓我抱會兒,嗯?」
陸之延一腳站在車外,一腳踩在車內,寬大的身形完完全全攏住了她,氣壓莫名低沉。
於恬感受到他的不開心,纖薄的小手伸到他的後背,安慰似的拍了拍,猶豫著問:「學長,你幹嘛呀?不開心嗎?」
陸之延沒答,只窩在她的懷裡,點了點頭,像個積聚著鬱氣的大男孩,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脆弱的一面顯露給自己喜歡的女孩看,既忐忑又不安。
但她太軟了,天真可愛的性子,只要一接近她,便讓自己的鬱氣消了大半。
原本,陸之延只是想抱一會兒,再抱一會兒就陪她上樓,回家。
誰知,女孩眼珠子一轉,一直猜不到他到底在不開心什麼,怎麼開了趟車回家,她睡了個覺,心情就變了個樣呢。
過了須臾,於恬腦筋大動,終於醒悟到什麼,喃喃說:「哦……學長,你是不是在不開心,我剛剛不給你碰我,上了車還不理你,直接就睡覺的事情啊?」
「……」
「我那是太困了,才沒忍住的,而且我不讓你碰我,你現在不也碰我了嗎?還抱了那麼久,你別不開心了,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我都快哭了……」
「……」
陸之延失笑,鬆開她,伸手捏住了她的纖柔下顎,正要吻下去,想咬咬她的下唇,看看她是什麼做的,忽而想起自己剛剛抽了煙,終是返回來,薄唇貼在女孩飽滿的額頭上。
蜻蜓點水的一吻。
「傻瓜,跟你沒關係。甜寶,做什麼,要求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於恬進家門,在玄關處換好鞋後,梁汝剛好做完飯,脫下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
「媽,我回來了。」
梁汝摸了摸自己乖女兒的頭,坐在餐桌前,等著於恬給她和於之初盛飯。
盛完飯,一家三口圍在一桌,一邊吃飯,梁汝一邊問:「甜啊,最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啊?」
於恬夾了塊臘肉吃,含糊不清地答:「挺好的呀。」
梁汝:「那就行。你總是那麼瘦,媽媽都不能從你的臉蛋身材上去判斷我家女兒在學校到底吃得好不好了。」
於之初看不過眼,插嘴說了句:「現在又不是高中,在大學想吃什麼就買什麼,我們給的零花錢又不少,怎麼會餓呢?除非是一些小姑娘,為了減肥,故意餓著自己不吃飯,那樣才吃不好。」
梁汝白了他一眼:「我就象徵性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而已,要你插嘴?」
「……」於之初嘖了一聲,看向於恬,「看吧看吧,你看你媽,這暴脾氣又上來了。真不知道像誰?甜寶,你可別像你媽學,這世界上,也就我忍受得了她,誰還敢娶她啊?」
於恬低頭使勁扒飯,只抬起一雙鹿眼來瞄了於之初一眼,心想,我也是這樣的嗎?動不動就急眼生氣,沖學長發脾氣。
吃完飯,於恬拿著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洗澡,順便把頭也洗了。
半個小時的時間,她推開浴室的門,一室的熱氣蒸騰而出,少女穿著純白色的吊帶棉質睡裙,赤著腳從浴室出來。
她光著腳丫踩上臥室毛絨絨的地毯,瞄了眼壁上的掛鍾,見時間還早,現在既不想睡覺,也不想看書,便抱著手機,跳上床。
本來是想躺床上玩手機的,但礙於頭髮半濕,只能拽了個枕頭過來,手肘撐著床墊,整個人開開心心地趴在床上,打開微信,給陸之延發了條消息過去。
於恬:【學長,你吃飯了嗎?[小白兔吃蘿蔔]】於恬:【有個問題,我想問你一下。我脾氣是不是很暴躁,經常生你氣呀?你實話實說,我想聽實話。】陸之延剛洗完澡,看見反扣在桌面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以為是剛剛那個人打完電話還不夠,又發了簡訊過來勸他,煩躁地滑開手機鎖屏,想拉黑。
霍然看見自己的小女朋友給他發來的兩條消息。
挑了挑眉,心想:你可算有點兒自知之明了。
但求生欲使他不敢實話實說,頓了幾秒,還是選擇點下視頻按鈕,發了個視頻邀請過去。
於恬沒想到陸之延這麼直接,問他問題而已,怎麼一下子就視頻了。
她手忙腳亂地接起來,完全忘記自己此時此刻正掛著空檔,只穿了件吊帶睡裙趴在床上翹著腳玩手機,精緻纖細的鎖骨露了出來,而她身前圓潤的兩團也軟軟地趴在那兒,透著粉色的地方被擠壓得變形,透過睡裙壓進了白白的被褥里。
陸之延打開視頻,沒正式通話幾秒,於恬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連個招呼都沒打,只聽見男人抿著唇低低罵了一句什麼,就把視頻掛了。
掛了!!??
緩慢悠長的「叮——」一聲,提醒著於恬,視頻通話已中斷。
????
於恬皺著眉,絲毫不知發生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