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還挺囂張的!
蕭痕暫時先擱下了黑鳳嶺的舊事,起身走出內室。
青蘭見狀,也急忙跟了出去。
可不能由著陛下懲罰世子,那可是姑娘的命啊。
雲錚被冥起拎著走進正屋時,正好看到帝王從內室出來。
君臣兩四目相對,眼裡全都裹挾著怒火。
奮力掙脫冥起的鉗制後,他雙膝一彎,直接跪倒在地。
呵!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
蕭痕踱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
「人是你偷偷送出京的?」
少年蹙了蹙眉。
他沒想到這人前腳剛進侯府,後腳就看出了端倪。
既然用情這麼深,幹嘛還要讓他阿姐獨自在侯府黯然神傷?
但凡他有所作為,他又何至於大晚上的將人送走?
「是!我敲暈了她,偷偷將她送出去的,此事與阿姐無關,您要發難沖我來。」
蕭痕看著他一副護犢子的模樣,胸腔里翻卷的怒火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還能說什麼?怨什麼?怒什麼?
那女人親情貧瘠,自父親走後便孑然一身,孤苦無依。
正因為如此,她才在得知他的身份後,毅然決然的與他保持距離劃清界限。
因為她知道娘家無人為她撐腰,她沒底氣與他相守。
後來這小子歸家,侯府有了主心骨,她才慢慢的敞開心扉接納他。
這是她的靠山,也是她的底氣與安全感,更是她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依賴的至親,他能把他怎麼樣?
為了護著長姐,不惜與皇權對抗,雖然這小子認定他不會殺他,但這份膽量實屬罕見。
他護姐姐的模樣,倒是叫人動容。
是條真漢子!
也不枉他將他當做雲家軍的繼承人培養。
「起來吧,陪朕喝兩杯。」
雲錚眨了眨眼,試探性的問:「陛下不追究了?」
帝王一腳踹過去,「少在那裡得了便宜還賣乖,給朕滾起來。」
小國舅也不委屈自己的膝蓋,一溜煙的躥了起來。
「青蘭,去吩咐廚房炒幾個下酒菜,叫管事的拎兩壇阿姐釀的醉春風來。」
青蘭頓時笑逐顏開,朝二人福了福身,「奴婢這就去辦。」
君臣倆入座後,蕭痕輕飄飄的卻不容抗拒的問:「你將她送哪裡去了?」
雲錚沒急著回應,伸手給帝王斟了一杯茶後反問,「陛下會立蘇女為後麼?」
蕭痕撫了撫額,問題還真出在這裡。
怪他,這段時間太忙,沒有與這刺頭說清楚。
他算是見識了這混帳的執行力,說干就干,半點餘地都不留。
以後可要防緊了他。
這種事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非得被他氣出個享年二十四不可。
「你阿姐有身孕了,朕要當爹了。」
提到子嗣,帝王的眸光這才漸漸柔和了下來。
雲錚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後,恍然大悟。
阿姐嘔吐不是傷心過度弄垮了身子,而是有喜了?
可她沒告訴他!
蕭痕見他訥訥的,一臉迷茫的樣子,心裡總算舒坦了。
媳婦兒刻意瞞著這小子,不就想維護他麼。
畢竟懷了身孕卻沒給她名分,這刺頭定會鬧得厲害。
「朕此生只你阿姐一妻,非卿不娶。」
說此一頓,靜默幾許後又補充,「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若朕違背諾言,不得好死。」
雲錚緩緩垂下了頭。
他似乎誤會了這位『姐夫』。
不過他不後悔送阿姐離京。
現在局勢緊張,百姓越是擁戴她,她就越危險。
只有遠離了這是非之地,她才能安心的養胎。
「貨船是雲氏商號的,安全可靠,他們一路南下,準備去往餘杭。」
江南,那是崔敬元的地盤。
帝王稍稍鬆了口氣。
「你派了多少暗衛去保護她?」
雲錚也沒瞞著,直言道:「我父親留下的暗衛全派過去了。」
蕭痕聽罷,忍不住嗤笑出聲,「看來你早有預謀。」
小國舅摸了摸鼻子,很聰明的裝傻充愣。
說到底,他的底氣來自於阿姐,所以才敢跟君王對著幹。
如今他這姐夫不準備定他的罪,他自然要放低姿態。
到底是君臣!
靜默片刻後,他試探性的問:「陛下要去接阿姐回來麼?」
蕭痕想了想,搖頭道:「離開盛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朕能放開手腳對付鎮北侯府了。」
只要不是媳婦兒主動離開的,他就不怕。
江南有崔敬元在,他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反倒是留在盛京更危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背後還有個李氏時不時的刺激她,防不勝防。
「冥起,你去趟千機閣,讓花蕊親自帶些暗衛下江南,在暗處保護她。」
「是!」
蕭痕又想起之前見的那個假雲卿,囑咐道:「那易容的就讓她待在海棠苑,瞞一時算一時。」
「好。」雲錚爽快的答應。
這時,青蘭端著兩壇酒走了進來。
「陛下,您讓奴婢隨花蕊夫人一塊下江南吧,姑娘用慣了奴婢,奴婢得去找她。」
蕭痕伸指敲了敲桌面,靜默片刻後開口道:「再等幾日。」
至於為何要等,他沒有言明。
青蘭蠕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麼,可觸及世子的示意目光後,又堪堪將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蕭痕沒再理她,轉眸對雲錚道:「你準備一下,這兩日就啟程前往南境整頓雲家軍,然後等朕的調令。」
雲錚蹙了蹙眉,壓著聲線問:「陛下準備啟用雲家軍麼?」
「嗯。」帝王淡淡的應了一聲,「鎮北侯手中掌控著三十萬兵權,要想收拾他,必須得調兵去鎮壓。」
雲錚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臣定不辱使命。」
「好!起來陪朕喝兩杯,算是我這個做姐夫的為你踐行。」
「……」
他這以姐夫自居還真是順溜得很。
…
雲卿昏迷了兩個多時辰才醒。
睜眼的瞬間,腦子裡一片混沌。
足足愣了好半晌,直到後頸傳來鈍痛,才拉回了她恍惚的思緒。
意識回籠,竟發現身下有輕微的晃動。
這是……在船上?
昏迷前的一幕映入眼帘,她撐著胳膊肘試圖坐起來,身子卻暈開一股無力感,迫使著她又跌了回去。
「青蘭,青蘭……」
這時,靈鳶推門而入,見主子已經甦醒,急忙走到榻邊詢問,「姑娘,可有哪裡不舒服?」
雲卿看見她,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靈鳶,這是哪兒?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