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將皇帝引去郭府了,若郭家還把握不住機會,那就活該這一朝出不了皇妃。
他們總不能指望她強壓著皇帝臨幸冊封郭氏的女兒。
「也罷,那你替代哀家走一趟吧,老太君是哀家的生母,孕我養我,無論咱們的身份有多尊貴,都不能怠慢了她。」
蕭痕垂頭應是,這才問起太后的身體。
綠藥姑姑一一回應,臨了還補充了一句,「娘娘最近操辦陛下的萬壽節,確實累了些,養養就好了。」
聽她提起萬壽節,蕭痕微愣了下。
最近整日裡跟那女人廝混在一塊,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一切從簡便是,不必辦得太隆重。」
太后睨了他一眼,嘆道:「畢竟是一國之君的壽誕,再從簡也簡單不了,
比如宴請文武百官命婦貴女這一環就無法省略,一旦有宴席,事情就繁瑣了,
你還是趕緊立後吧,哀家一把年紀了,沒那個心力替你打理這偌大的後宮。」
說完,她又將話題轉到雲卿身上,「雲氏如今是何態度?可答應入宮為妃?」
蕭痕哪聽不出她話語裡的試探?模稜兩可道:「她始終與朕保持著距離,不越雷池半步。」
太后聽罷,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欲擒故縱的把戲,難怪能將君主勾得神魂顛倒的。
可惜她使再多手段也沒用,無論她怎麼引誘皇帝,都登不了後位。
這不僅是她的底線,也是滿朝文武的底線。
「哀家還是那句話,等她與裴玄和離後再迎進宮,而且只能冊封為妃。」
蕭痕也不跟她做無謂的爭執,淡淡的應了聲『是』。
他們當她樂意做這個皇后呢?殊不知她避如蛇蠍。
要不是他緊盯著她不放,她早偷溜出京了。
「天色已晚,母后早些安寢吧,兒臣先告退了。」
說完,他起身施禮。
太后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後,壓低聲音對綠藥道:「派個人去郭府傳話,讓他們好好把握機會。」
綠藥姑姑眼底划過一抹遲疑之色,不過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天家母子的博弈,不是她這個婢女能插手的,但願一切塵埃落定時,這母子倆還能維持好關係吧。
…
深夜,永寧侯府。
雲卿靠坐在床頭翻看著地方遊記。
眼睛雖然緊盯著書本,但在那一頁停留了半個時辰,動都沒動過。
青蘭走過來替她翻了一下,笑著打趣道:「您再瞧下去,書本子都讓您給盯穿啦。」
雲卿回過神來,沙啞著聲音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青蘭從她手裡抽出遊記,扶著她躺下,「快子時了,姑娘早點歇息吧。」
小娘子的後背剛碰到床榻,又掙扎著坐了起來。
她伸長了脖子望向不遠處的屏風。
青蘭知道她在看什麼,有些心疼的抱緊了她纖細的身子。
只要一想到姑娘入宮後也會像現在這般翹首盼著帝王的臨幸,心就抽搐般的疼。
屆時後宮佳麗無數,她要多長時間才能得陛下一次寵愛?
若每晚都像現在這般枯坐到深夜,再到天明,這皇妃不做也罷。
「姑娘想好了嗎?您確定要入宮伴駕?」
雲卿將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青蘭,我陷進去了,正如你說的那樣,我患了相思病,沒他不行,
可他是帝王,不會一直為我停留,我要適應這種在等待中度過漫漫長夜的生活。」
其實他們的身份懸殊,這註定了她會一直處於劣勢,沒有與他平起平坐的資格。
古往今來,哪個后妃能做到真正的盛寵不衰?
即便是孝慈皇后,最終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高祖一次又一次的選秀。
她不認為自己有那魅力能捆綁住一個坐擁天下的男人一輩子。
「姑娘。」青蘭哽咽著聲音輕喚,「您現在還沒入宮呢,有退路的。」
雲卿怔怔地看著前方的虛空。
她真的還有退路嗎?
不,她沒有了。
拋去她深愛著他不說,只要弟弟在盛京一日,她便無法全身而退。
除非……假死!
「其實真正讓我絕望的不是要面對他的三宮六院,而是他想將後位強加到我的身上。」
青蘭臉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不解地問:「姑娘這話是何意?做皇后難道不好嗎?」
雲卿笑著搖頭,「做皇后肯定好,可一旦為後,就不能善妒,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要一次次的幫自己心愛的人納妃,還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可妃嬪不一樣,沒有為妻者需賢惠的約束,可以肆意的宣洩情緒。」
「……」
青蘭緩緩收緊自己的手臂,她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如果入宮後註定要與無數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那她寧願做妾也不想為妻。
因為妾可以吃醋,可以鬧脾氣,但妻不能!
尤其是中宮正妻,身為一國之母,更要大度,包容所有的妃嬪,否則就是不賢。
她家姑娘那麼愛陛下,又如何能說服自己一個一個的為他納妃?
這還沒進宮呢,光是想想就難受得令人窒息。
若真的身處其中,她都不知道她該如何熬過那樣的撕心裂肺。
或許遠離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可以放過自己,不讓自己那麼的痛。
「聽您這麼一說,奴婢也覺得做皇后確實沒甚意思,還不如在市井之中活的自在呢。」
雲卿沒有接話,緩緩合上了雙眼。
窗外。
一道玄色身影立在廊下,將主僕倆的對話盡收耳中。
原來她不願為後還有這一層原因。
也對,無論是皇室還是朝臣,對皇后的要求近乎苛刻。
一旦成為國母,就必須做天下女子的典範,不得有任何的行差踏錯。
她擔心他日後會變心,慢慢的疏離她,冷落她,屆時她身為皇后鬧不得,也妒不得,又該如何自處?
這姑娘啊,怎麼就是不信他會為她空置後宮,獨寵椒房呢?
難道是因為孝慈皇后那個前車之鑑?
又或是因為他做得不夠,讓她沒安全感?
總之她現在還無法敞開心扉愛他,更不敢將自己的餘生完完整整交給他。
「你是誰?為何在這裡?」
耳邊突地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質問聲,將蕭痕從恍惚中拉拽了回來。
偏頭看去,見一青衫少年立在不遠處的廊檐下,正防狼似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