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哭笑不得。
傻子。
他怎麼可能不愛。
有些事有過一次,就難以控制。
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猴急的浪蕩子,沒見過女人一樣……可每次見了又……
她懷孕時。
他心中暗喜,翻出了滿屋木料,給孩子做喜歡的小東西,他甚至怕孩子傳上自己的病症,焦慮不已!
現在他看都不想看那些東西一眼!
他一次又一次臨摹過的《冬歸落雪圖》都是對他的嘲笑!更不要提他當年做過的傻事!但凡他下得了手,都要讓蘇萋萋付出代價!
她——
徐正猛然扶住桌椅,身體發抖!
三不急忙上前。
徐正將藥物吞進口中,情緒才一點點穩定。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不是他的孩子也好,至少不會生這種病。
「大人……」大人已經多年不曾發病,情緒更不曾如此起伏,這是怎麼了!
徐正穩定著情緒,一動不動,他這症狀,說是病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小時候因為年紀小,手腳跟不上想法,會亂行亂舞,身體僵直,就像中邪一樣!
這種情況會隨著年齡增長、配合藥物治療快速改善,長大後,只要沒有劇烈的情緒波動,就不會發作。
他想著,若是孩子因為他得了此症,定不能讓孩子受苦、被人恥笑。他早早延請名醫,從根源想辦法,結果藥丸製作出來了,根本沒有用的人。
說來可笑,徐家有遺傳之症,卻因為自詡百年家族,血脈高貴,不承認這一污點。
他們強硬地將這樣的孩子淹死,要不然就扔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徐正慢慢攥一下手掌,聲音散漫:「把這幅畫,給陸府送去,告訴陸大人,何必多仿一幅,沒見過,想要,直接跟我說送陸大人就是,徐家這樣沒用的東西數不勝數。」
「是。」
書房內安靜如初。
徐正揉揉眉心,坐下來,看著窗外的竹林,如果他有孩子,這個年歲也要科舉如入仕了吧。
徐正驚愕的發現,他很有可能和陸輯塵是同一批臣子,想到自己孩子對上陸輯塵。
徐正不禁笑了,估計要跟自己抱怨……
至於徐垢,只能說他沾了排行『三』的光,和自己不存在的孩子排行一樣,看了不至於讓他厭煩。
……
陸府內。
《冬歸落雪圖》真跡,在長房書房內打開。
畫卷陳舊,保存完好,捲軸一點點展開,畫中寒氣鋪面而起。
大雪漫天中,每個生靈都承受著大雪的撫育。
林之念的視線停留在年邁的猴子身上,猴身斑駁,病體嚴重處掛不住積雪,它望著畫中人,懼怕又堅定的要一絲希望。
原來,猴子已身染重疾。
沉疴病症。
林之念手指抬起,隔著一指距離拂過畫卷中年邁的猴子……
春草說完了徐府交代的話,氣得不行:「夫人,徐相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說二爺!什麼叫他們府上好東西多的是,我們二爺就沒有見過好東西嗎!不是罵我們二爺鄉巴佬、泥腿子!」
「就是,徐相那些話,根本沒有將我們二爺放在眼裡。」
林之念看著眼前的畫,喜歡的不行,難怪陸輯塵喜歡公孫先生的畫,大氣磅礴、信手拈來,更不要說徐相送的,肯定是真跡。
原來這幅畫總體脈絡是這樣的:「徐相什麼身份,不把你們二爺放在眼裡不是理所當然。再說了,說兩句就能得到這種好東西,讓相爺多說兩句,將畫庫搬空了也行。」
「夫人。」
「夫人!」
冬枯不依:「夫人什麼身份,怎麼能為了一幅畫讓外人說。」
林之念笑她小孩子脾氣:「問問你們二爺,你們二爺說不定也希望他多說兩句,再送兩幅過來。」多大的事,平日裡他們聚到一起商議大事時,第一件事說不定就是罵陸輯塵,還不是什麼好處沒有。
冬枯跳腳。
林之念再提醒她:「五百兩,這幅畫保守估計五百兩,買十個你還有富餘。」
「這麼貴……」那……那罵她好了,也不能罵夫人的。
「二爺回來了,讓他過來賞賞,他最是喜歡公孫先生的白描。」
「是。」
……
陸輯塵覺得剛從勤政殿出來時,徐相神色有異。
雖然徐相平日裡也不常與下面的人說話。
但今天這樣,連官場最基本的恭送,都沒看一眼的時候不多。
而且,他發現,徐相整個議事的過程都沒有把手露出來,格外的沉默。可能因為他有過此類急症,總會注意到沒有必要的細節。
如他情緒受了刺激,即便能行動了,也會因為捲曲的手指還沒有完全恢復,也不會露情緒。
但其實今日沒有露手的人,不下五人。徐相今日的沉默當然不會因為那些問題,不要說徐相無疾病,連他支持哪位皇子他現在都覺得模稜兩可。
陸輯塵待他車馬走遠,收了身,站定。
下面的人紛紛聚攏過來:「尚書大人……」徐相剛才什麼意思,斬三皇子的七寸?
蘇家若倒了,三皇子對外的根基塌一半。
陸輯塵自然聽出來了,何止衝著三皇子去的,更像衝著所有皇子去的。徐相一方的人自然不會明說,只是在剛剛皇上問政的時候,講了幾個外戚專權的例子。
暗示立太子就要斬太子外戚,古往今來,王朝禍端的源頭就是外戚,沒有外戚,皇權會更加穩固,誰想當太子,就要自斬外戚!
這是連四皇子都沒有放過。
讓陸輯塵這個局外人,聽著都要說一聲夠狠。
徐相就不怕皇上真聽進去了, 他支持的四皇子先把自己外戚斬了?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現在幾位皇子的外戚怎麼想?
四皇子的外家會不會覺得徐相想獨占四皇子勢力!先跟徐相鬥起來!若是四皇子一派兩個基石先內鬥,豈不便宜了其它皇子?
所以,陸輯塵才會說,他支持哪個皇子都未必是真:「這種事,我們不參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