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看到主家時,愣了一下。
往日對自己容貌的自信,今日有種被劈開新天地的感覺,說面前的婦人柔美,似乎不是,說她媚色天成又帶著端莊,但用端莊形容眼前的人遠遠不夠。
時錦一時間竟找不到詞形容對方。
可京中什麼時候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看其年齡與自己差不多大?她離開之前,不應該沒有聽說過?
莫不是什麼不正經地方的人?如果是那樣,她不用對方的車。
春草為夫人引薦:「夫人,這位便是時夫人,時夫人,這位是我家夫人,夫家姓陸。」
陸?亦不是她聽說過的姓氏,至少不在貴族、世家之列。
時錦方看對方一眼,此等姿色,新晉官員,做到京官最小也四十有幾,眼前的婦人卻年少,莫不是……外室?
時錦有些猶豫,她剛到汴京城,不想沾不乾淨的人給自己惹麻煩。
時錦剛要客氣的感謝幾句她的僕從,換衣服的事就算了,可看清不遠處的馬車後,心裡的輕視,鄭重了三分。
青色華蓋,盤雲竹文,四角七大瑞獸趴匐,是正品官家規制。能將這樣的馬車駕出來,可見主家身份明確可查。
時錦鬆口氣,不是亂七八糟的人就行,客氣的見禮:「多謝夫人的人出手幫忙,一大早給陸夫人添麻煩了。」
若是以前,青色華蓋,她未必看得上眼,但如今她已今非昔比,怎能不謹言慎行。
可也沒必要透出魏家的身份,讓對方攀附,不過一面之緣。
林之念回禮:「哪裡,出門在外難免的,我稱您時夫人?」魏字雖然不顯,但不提一提嗎?
時錦頷首,介紹到這裡就夠了:「可否借馬車一用。」剛剛站的累了,坐下時又不知什麼時候濕了衣裙,不得不換。
林之念讓開路:「時夫人請。」
「多謝。」
林之念看著她進了馬車,才看向不遠處一行人剛剛抬出深坑的馬車,雖匆匆一眼,但看出好像壞了一個大軸。
林之念若有所思。這樣的馬車?壞了?還是在主要結構上?
可它偏偏壞了?壞在這個不遠不近、不上不下的位置?
秋平很快過來:「夫人,恐怕要等一下,屬下等清理一下路障,時家的馬車壞的厲害,他們的人需要上寺廟或者去山下換承軸木。」
林之念懂了,很好懂不是嗎,她當年玩手段的時候,左右也是這些招數,新不新鮮不重要,管用就行:「他們是想上山取了?」
「是,他們的人說,有自家人在山上。」
林之念點頭,看來時夫人根本沒想從山上下來,如今又可光明正大回去了,也算用心:「你看不出這輛馬車有什麼不同?」
秋平奇怪,有什麼不同?「更大?就是看著結實,但沒那麼結實?也或許是馬夫檢查時沒有檢查銜接處。」
織金蓋在浮線下,皇家是明花,魏家是暗紋,再覆一層織緞,確實不容易分辨,這輛馬車上,最容易顯身份的族徽,也織在了暗花里。
可按說魏家這樣規制的馬車上,應該還有一枚明確的魏家族徽,掛在顯眼處,驅鬼避凶,說白了,就是讓識相的人離遠點,不識相的人死快點:「有時間了,木製方面的書多看看。」
秋平雖然不懂夫人何意,但夫人說了,肯定有用:「是,夫人。」
時錦從馬車上下來,笑容真摯了三分。
馬車裡面的擺設比外面奢華、貴氣,玉制茶盅、織錦鋪面,車內隨意懸掛著珊瑚、珍寶。
她特意拿了茶杯看過,貢品,能用得起貢品的人家,定不是普通人家,車外沒有懸掛自家標誌,也可能是低調。
時錦真心感謝,屈膝也深了些:「多謝陸夫人。」桃粉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添嬌嫩、溫婉。
林之念也覺得合適:「非常適合時夫人。」誰人見了不憐惜。
時夫人羞澀垂頭:「哪裡,不及陸夫人一二。」側首俯身,頸項優美。
林之念詫異,這做派?她也熟悉……
可不該出現在時錦身上,她從小在魏家長大,清高、孤傲、甜美、矜持,可後來出嫁了,難道是出嫁後遭遇了變故?
還是,這個動作並沒有什麼,就是她自己齷齪?自然是自己的問題,學的髒看什麼都髒:「我們都好看。」
時錦瞬間抬頭,對方明艷瑰麗的笑容,自信大方。
時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口:「我家表哥姓魏,就住在山上,不知道陸夫人可否方便捎我上山,我定言明表哥答謝。」她是魏家的人,對方對待她,再謹慎都沒有錯。
而不是如此隨意。
「天!可是魏家家主!」眼中適時迸出一抹驚喜!正常人聽到魏遲淵就是這個樣子,林之念不免俗。
時錦看著對方艷羨的樣子,剛剛心裡不知道因為什麼升起的不快,落了一些。
隨後又覺得自己可笑,她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還少嗎,何況對方又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的自信大方,有什麼錯。
她已經回來了,昔日的骨氣難道沒有回來嗎!那她時錦也太可笑了:「正是我表哥,不過他不知道我跑下山了。」
林之念只能再配合點粉色期許。魏遲淵身邊自然不該缺女人。
時錦目光溫柔的看著她,也笑了:「姐姐可方便,我表哥定有重謝。」
「方……」
突然山路上有馬蹄聲傳來
林之念、時錦同時看過去。
秋平和對方護送時錦上山下山的人立即護著各自的主子往邊緣處靠。
秋平對馬車不熟悉,但對馬十分熟悉,聽聲就可知道:「好馬!」
山路上,馬蹄輕揚,諸言、諸行前面開路。
魏遲淵隨後。
諸言、諸行看到熟悉的馬車,忍不住勒馬:好像他們府上的馬車?
魏遲淵直接從兩人中穿過去,馬速攪動稀薄的霧氣,毫不遲疑的掠過兩輛馬車!
諸言、諸行見狀,急忙勒馬要追。
魏遲淵突然雙手輕鬆一帶!
快速疾馳的馬頭驟然仰起,下一瞬嘶鳴落地,穩穩停住。
輕霧繚繞,古木參天間,他騎在馬上,背影挺拔如松,晨光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眉宇間透露出不怒自威的尊貴與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