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萋萋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著,什麼建議都聽得下去。乖順的坐下來,她不急,她一定不急。
錢嬤嬤不自覺的笑了,看著這段日子心神不寧的主子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就高興:「還是不講道理的娘娘更招奴婢喜歡。」
蘇萋萋溫柔的不跟她爭。
「娘娘,小主子的身世要緊。」
蘇萋萋點頭,將信攤開又看了一遍,可視線在紙上,心裡都是陸輯塵往日的一舉一動,那孩子高,長得好,像自己多一點;還脾氣大,幾次三番拒絕她的拉攏的樣子也很有脾氣,像他的犟種爹,這孩子……
徐正是不是說過他的志向是『革新』?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以權顯志!她家輯塵,就必須是皇子!
至於怎麼說?
蘇萋萋整個人都精神了!自然是那婦人看孩子養不活又心存善念,扔出去時,看著陸大牛,是叫這個名字吧,抱走才離開!
所以十分確定皇子就是皇子!皇子沒有一刻離開過那婦人的視線!
她為周啟養了這麼多年孩子,可曾有過一句怨念!周啟的孩子都能是她的,她的孩子怎麼就不是周啟的!怎麼就不是大周四皇子!
等著徐正造反,也是亂臣賊子,又要多長時間!她的兒子該用最小的代價,享最高的待遇!
不!輯塵回來甚至不能是皇子!要是太子!只有太子才配得上她兒子!
如果不是太子,堂堂吏部尚書、封疆大吏的陸輯塵,憑什麼回來受沒有實權皇子的桎梏!越活越回去嗎!
蘇萋萋想到這裡什麼氣都順了。
想想這麼多年她的無奈,她一次次在周啟這裡栽的跟頭,她為他帶大的周連衡,她的孩子就該是至高無上的下一代君主!
「你告訴徐正,是本宮對不起他,本宮的兒子必須是太子!三年內讓周啟禪讓!」輯塵的宏圖偉業,在這裡,輯塵想要的都要實現,踩著周家的骸骨,爬上去!
只有這樣,這座宮殿才有意義!她找到他才能彌補虧欠,一切的一切只有給她兒子鋪路才有意義!
錢嬤嬤一點不覺得自家娘娘獨斷,她家娘娘就該這個樣子,精神!「是。」
……
三不不敢遞消息。
八百里加急已經再次從坤儀宮出發,送往坎溝縣!
三不猶豫的站在門口,覺得他家大人肯定不願意,何況大人都去陸府門口轉一圈了,如果兩人平日關係好,陸府都進去了。
這不是關係不好,實在沒有藉口,拜訪顯得突兀,不得不回來了,剛剛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一份陸大人幾百年前寫的文書,找了幾處錯處,正要去跟陸大人探討一二。
「大人……」三不試探的很小聲。
徐正推開門,曾經的世家公子,歲月依舊給予厚重的偏愛。
徐正突然覺得,挑孩子錯處有點不好,剛要轉頭,便看到走廊盡頭走來的人。
素服素釵。
很久未見,她瘦了,可精神了。
蘇萋萋走過來,透過陽光看向他:有祈求、有悲傷、有也不知道對不對的彷徨。
三不誠惶誠恐見禮:娘娘怎麼親自來了?皇上呢?
徐正看著她,握緊了手裡的文書。
蘇萋萋先笑。是感激,如果……不是他……她未必可以再見到她的兒子。幸好,因為是他的兒子,那麼顯著的特徵,她竟然不知道徐正生過那麼場大病。
徐正本不想動,他一樣盼過的孩子,不想拱手讓人。
最終,他重新關上門,走了過去。
蘇萋萋有些想哭,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他們有同一個孩子,不用說話,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欣喜。
只有他們知道的對孩子活著的無盡感激:「他長的很好……」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與有榮焉。
徐正點頭,已是非常好。
「撫遠安邊。」
「嗯……」
「海戰告捷。」
「是……」
「封疆大吏。」
「應該。」
「吏部尚書他應得的。」
「收攏禁軍,做的也很好。」
「沒有我們,他也長這麼大了,是我們想不到的樣子…… 」
「嗯……」他確實沒有想到。
「周啟禪位給他也是應當。」
徐正沒有說話。
蘇萋萋也不說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還是徐正先開口:「你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
「有什麼關係,在外人眼裡我蘇家都要倒了,我出來看看,與我母親抱著哭一哭也是應當。」
徐正看著她,從失去孩子開始,他只見過她一次,她已經睡了,他在她床前站著,那時候覺得她呼吸都輕的敷衍,似乎夜稍微重一些,她就不會醒來。
「恨周啟……」他以前從未問過。
蘇萋萋仰頭,詫異徐正會這麼覺得:「如果還恨,我未免太不記疼了。只是不覺對不起他,不覺得拿他周家江山算偷。」她養了周連衡二十四年,周啟也養她兒子二十四年。巍巍河山,她兒子享得!
「我和輯塵未必做不到。」
「時間太長了。」蘇萋萋目光平靜,平靜的波瀾壯闊。
徐正突然伸出手,想觸碰下她的眼睛,最後還是放下:「怎麼沒有擲地有聲的命令。」皇后做久了,萋萋並不是多禮賢下士的人。
「因為感覺你也愛著他。」還有錢嬤嬤那句『徐大人沒有去過後院』:「覺得不讓你認……對不住你。」
「但是呢——」
「但是我不希望你認,我兒子就該是大周太子!未來帝王!」
徐正還是喜歡聽她自信的張揚的、不顧別人死活的說話:「我知道了。」
蘇萋萋不太放心的看著他:「你要是不願意可……」
「你生的,你說了算。」
蘇萋萋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涌了出來,年紀大了,反而不中用了:「我們是不是很久以前見過?」久到她未出閣的時候?
一直見著,只是她沒注意他而已:「沒有,被色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