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封印加持，那強大的靈力氣息還是若有若無的滲漏出來。
符珠伸出食指，微小的光團落到指腹，她微微俯身，在烏生額頭一點。
光暈瞬間沒入眉心，消失不見。
烏生身上外冒的黑氣，在漸漸收減，隨後被完全鎮壓在了體內。
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蘭草般的草藥清香。
瀰瀰不知什麼時候繞道的，偷偷擠到了符珠身邊，她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氣里殘存的草藥香，圓眼睜大：「是將近十萬年的龜山靈條草！」
灰澤茫然地抓了抓腦袋，顯然從來沒有聽過龜山靈條草是什麼。
符珠則將注意力放到了瀰瀰的前幾個字，眸光閃了閃，十萬年這個數字，太龐大了。
人族修士哪怕修煉到大乘境，也不過壽元十萬年而已。
日及好奇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瀰瀰，金瞳里閃過驚訝，因為她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草木精華氣息。
她是草木化形！
知道這個真相後的日及，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情緒。
天地萬靈，草木無心，它們開智、化形的困難程度都遠比獸類高，所以在偌大的修真界內，草木之屬的精靈都相對少見。
算起來，她們是同類。
日及不由生出一股親切感，她眨了眨眼問道：「你也知道龜山靈條草，那你去過恆沙古海嗎？」
瀰瀰搖搖頭，道：「我是在典籍上看見的。」
「恆沙有靈龜，其背生靈條，狀如韭，香若蘭，白華黃實，食之不為心魔惑。」
瀰瀰為了幫烏生找尋解決血脈的方法，對於典籍記載的這些東西，格外上心，因此僅從香氣和烏生的身體變化，就認了出來龜山靈條草。
只是靈條草極難煉化，能做到將它煉入靈力里的，必然是位合體境後期及以上修為的大能。
日及聽瀰瀰的侃侃而談，心生欽佩。
她好厲害，知道這麼多。
在日及的印象里，除了聞塵、會禪、虞蘭澤，就只有眼前的瀰瀰見聞最廣博了。
恆沙古海位置難尋，當初她和蘭澤師兄找了半年，才進入古海範圍，又耗費了兩個月，找到靈龜蹤跡。
為了摘到靈條草，蘭澤師兄還受了傷。
其中過程的兇險，日及現在想起來，仍舊覺得驚心動魄。
虞蘭澤一人一劍，擋在前面，眾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楊姝扶著施姜姜，嘴邊緩慢滲出絲絲血跡，先前的兩劍，威力太大，她為了保護施姜姜，受傷不輕，此刻連喘息都覺得疼痛難耐。
楊姝眸光暗了暗，他們之中，連一位煉虛境都沒有，如果對方要大開殺戒的話，又有何人能阻攔呢？
褚棟楹狼狽不堪地爬起來，語氣殷殷：「符珠姑娘，能否勸你師兄收劍……」
「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會是你們師兄妹聯手的對手，你真的想讓這麼多人都客死異鄉嗎？」
在褚家的時候，他和符珠姑娘接觸過幾次，記憶里，少女神采飛揚，從容自信，待人如春風和煦，他不信她會這樣漠視這麼多無辜的生命。
環視左右，滿目瘡痍，慘烈不堪，空氣里滿是濃重的血腥味，連風都不再輕盈。
褚棟楹看得心裡很難受，這是他的故土，卻支離破碎，面目全非，徹底絕靈。
他沒有能力改變這些，元嬰境的修為，在一眾人中，更是人微言輕，說不上話，但他還是想站出來，懇求兩句。
年紀尚小，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的褚蓮蓮，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風大浪，她緊張地拽著褚棟楹的衣角，小臉上有淡淡的害怕之色。
大劍仙的隨意一劍，都不是她和棟楹哥哥抗得住的，他們從劍下倖存，是倚仗了其他前輩的庇佑。
瀰瀰也希冀地看著符珠，但她很安靜，什麼話也沒有說，她相信符珠姐姐的一切抉擇。
符珠往前一步，看著褚棟楹，神色平靜地說道：「我與師兄，從未想過要在方外天大開殺戒。」
「師兄一開始便說了，只是想請諸位讓路。」
所有人面面相覷，沒有人主動離開。玉望舒見狀，率領玉家的修士，率先離去。
有人打頭陣後，大家似乎有了台階下，很快走了大半的人，剩下的寥寥無幾，多是方外天土生土長的修士。
赫連紅妝眸色複雜地看了烏生一眼，半魔血脈，註定不容於世，更何況還是重淵的後裔。
大家想殺死他，又何嘗不是忌憚重淵的血脈，一旦開始修煉，會成為和重淵一樣強大的存在呢？
按照赫連紅妝以前的心態，任何關於魔族的存在，她都是深惡厭絕的，但許是愧對天月，又或是因為符珠的關係，經歷了這麼多，她心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尤春柳托我向你說一聲抱歉。」赫連紅妝想了想，還是替尤春柳解釋了一句，「他想親自來向你告辭的，但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你。」
畢竟她師姐的死，尤淥脫不了干係，而他的兄長，又死在符珠的劍下。
符珠目光遠眺，看見了遠處山頭，靜默得像一座石山的尤春柳，昨日意氣風發，今日滄桑頹唐，只在瞬間。
收回視線，符珠淡淡笑了笑，真摯地祝福道：「願你們此去一路順風。」
她知道赫連紅妝是來向自己辭別的。
赫連紅妝也笑，眼若銀勾，同初見時相比，少了凌厲，多了柔和，她道：「借你吉言。」
在赫連家和尤家的人撤走後，留下來的人更少了。
褚棟楹和褚蓮蓮始終還在，楊姝和施姜姜也沒有走。
符珠忽然撤掉一道劍影，清清冷冷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也傳到了劍陣中去，她道：「主動兵解，直到我師姐轉生歸來，你們才能回到世間，此事便做了結。」
原本失去神采的楊姝猛地抬頭，施姜姜神色跟著一動。
「是否我主動兵解，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不牽連他人？」
劍陣中最先作出回應的是褚妃心，她知道褚棟楹和褚蓮蓮在外面等自己，她不願他們空等下去了。
反正楊清許已經和施姜姜成親，她放不下的，唯有棟楹和蓮蓮了，若能以自己的兵解，換他們好好活下去，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