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悲城,魔君府邸。🐯☹ 🎁♣
賓客走完,鳳管鸞笙悠揚之音漸漸停止,月光如水,鋪撒在華麗的紅毯上,四處結彩,透著一股輕寒。
萬艷悲吹了風,酒意消減,擺手示意婢女都退下去。
屋中點著龍鳳雙燭,已經燃了約莫有三分之一的位置,燈花堆簇在紅燭旁,按照人間的說法,這是吉兆。
萬艷悲眼裡笑意更深,倒了合卺酒朝沈晏槐走去。
「這是今日最後一杯酒,合卺之酒。」萬艷悲語音柔緩,「晏槐,我知曉你平素不沾酒,不過新婚之夜飲合卺酒是你們人族和我們魔族共同的習俗,不可略過。」
「按照你們人族的話講,禮不可廢,不是嗎?」
濃郁的酒香一時飄散在屋內,女子本就容貌甚美,紅妝更比花妍,在燭火下,動人心魄。
沈晏槐目色一片平靜。美人皮相,皆為白骨骷髏,如實知一切有為法,虛偽誑詐,假住須臾,誑惑凡人而已。
「萬艷悲。」沈晏槐蒼白的手擋開雕花的鳳鳥雙環玉杯,眼眸里暈著不贊同之色,輕嘆一聲,道,「人族和魔族,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很感念你救了我,護我百年無憂,但我始終是方外天的人,立場不同,沒辦法站在一起。」
萬艷悲美艷的臉上,浮起冷色,「本君以為,這些天你想通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你還要和我作對!」
「沈晏槐,你若真感念本君,就將這杯合卺酒喝了。」萬艷悲深吸了一口氣,怕自己克制不住捏著玉杯的手用力,讓玉杯在手上化為齏粉。
沈晏槐的不所為動,看得萬艷悲連連冷笑,眼裡如結了一層寒冰,她仰頭飲了一半的酒後,捏著沈晏槐的下顎強灌。
「婚宴既成,魔石碑現,區區合卺酒而已,你不肯喝,本君自有辦法。」
簡單粗暴,卻最有成效。
「咳咳咳——」
魔族的酒辛辣,萬艷悲擔心沈晏槐喝不了,特意換了溫醇的酒,但再溫和的酒,疾風驟雨般湧入喉嚨,身體都會出現不適。
沈晏槐被嗆得直咳嗽,五臟六腑似乎都要咳了出來,萬艷悲心裡泛起一陣懊悔,正欲伸手替他順一順後背,忽然,她眼裡映出一抹猩紅。
萬艷悲肉眼可見地慌了神,「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沒有用力,沈晏槐為何會咳血?
合卺酒而已,沈晏槐不願喝就不喝,她幹嘛要強迫他呢?
對了,魔醫,魔醫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萬艷悲踩著婚服起身,身後有一隻手拉住了她,「魔族醫師救不了我。」
沈晏槐的聲音還在繼續,斷絕萬艷悲最後一絲希望,「人族醫師更救不了我……萬艷悲,別為我耗費心力了。」
哐當!
玉杯掉落在地,滾落間發出沉悶的聲響,依稀可見,杯身出現了幾條裂紋,從刻有「願君萬年壽,共飲明月水」的字樣中間穿橫而過。
萬艷悲轉過身,半蹲下來,紅眸閃爍,「沈晏槐,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把你從死人堆里撿回來,又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不想與我成婚,我命人毀了魔石碑就是,你別自絕生機……」
她擦拭沈晏槐嘴角的血,似乎只要擦乾淨了,沈晏槐就不會死了,可她怎麼也擦不淨,為什麼擦不乾淨呢?
萬艷悲周身的魔氣四溢出來,頃刻間整座魔君府邸,籠罩在黑暗中,黑雲壓城,令人惶惶不安。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什麼也看不見了!」
<center>
</center>
「魔氣!是魔君府邸傳出的魔氣,該不會是萬艷悲魔君出事了吧?」
「今日上魔君大人的新婚之夜,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而且魔君大人修為高深,怎麼可能會出事!」
如此大的異動,很快傳到了羅夢城。
符珠剛替玉扶光拆卸完首飾,透過大窗,忽然看見極遠處,魔氣沖天。
玉扶光微微蹙了蹙眉,起身出去,符珠跟在她後面,也出了殿門,視野空曠後,更清楚地看見,一股魔氣如漣漪般往羅夢城的方向擴散過來。
樓錦梟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紅衣墨發,風華無雙。
「好好的大喜之日,萬艷悲發什麼癲?」
他一眼瞧出魔氣來源,招了招手,地面凝聚出一道影子,吩咐道:「去艷悲城瞧瞧是什麼情況。」
影子點了點頭,化作一股黑霧,飛馳而去。
符珠心中微動,自從離開修真界,樓錦梟的修為節節攀升,她甚至都看不透他的真正實力,難怪當初落於劍下,也那麼從容不迫。
他深知,自己根本就殺不了他。
玉扶光望著艷悲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沒了髮簪束縛的潑墨長發宛如綢緞般垂下,任由微風吹拂。
褪去鉛華後,一身紫衣都顯得素淡起來。
「阿驪。」她輕聲喚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魔界沒有晝夜,但玉扶光記著每一天的時間更替,她每日卯時,要起床練劍。
符珠也記著每一天的時辰更替,她怕忘了晝夜輪轉,忘了自己來魔界多久了。
「好的,扶光小姐。」符珠從善如流應下,離開了此地。
她正好可以去探查一下魔宮布防。
玉扶光和樓錦梟還在原處,月光傾灑而下,落在身上,兩人難得的和諧。
不過沒堅持到一會兒,樓錦梟就道:「你怎麼忽發善心了?」
玉扶光自然聽得出來樓錦梟話里的意思,神情未變,只是眉眼染了冷月的寒霜,顯得更清冷。
「她若死了,上哪去再找一個。」玉扶光轉過臉,字字泠泠,「我身邊不留蠢笨之人。」
樓錦梟總感覺她在內涵自己,氣笑了,玉扶光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徑直回了屋。
又一道黑影凝聚,語氣不平,「魔君大人,此女對您不敬……」
話音未完,便被打散,樓錦梟鳳眼裡眯起不耐,「影子就該有影子的樣子,聽命即可,生出心念來,方才是最大不敬。」
至於玉扶光的事,更輪不到一個影子來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