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同病相憐

  可師姐的殘魂落在天芳的身上,只有幾年的時間,此前她為何沒能離開林府呢?

  一百年間,沈家都沒人來找過這份婚書,想來沈恪誠確實已經死了。׺°」˜`」°º× ׺°」˜`」°º×

  符珠應了聲「好」,以靈火焚毀了婚書,天地契約,隨之一併煙消雲散。

  林家林芳序,沈家沈恪誠,此後姻緣,再不相干。

  天芳的心空落落了一瞬,但並不後悔。

  符珠在想事情,她記得風驚俗說過,司幽城連接鬼界,他們一族奉祖訓鎮守在那裡,他或許會知道,如何進入鬼界。

  等方外天的事情了結,天芳的靈魂差不多也溫養好了,正適合去輪迴。

  但現在有一個難題擺在符珠面前,她要去魔界,天芳不該和她一起去冒險。

  「天芳,等下次素棠來的時候,你跟她一塊走吧。」

  姝蘭天珠會不斷溫養她的靈魂,而她也會憑藉姝蘭天珠,回來找到她們。

  以素棠不多管閒事和謹慎的性子,不會出什麼岔子。

  天芳眼裡泛起困惑,無意識脫口而出一句話,「我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嗎?」

  她只知道,她眷戀這個少女。

  那種強烈的感情來得莫名其妙,甚至比起認識多年的素棠,更深刻。

  符珠正想慢慢和她解釋,卻見天芳忽然心痛難掩地捂住了心口,靈魂變得脆弱不堪,好似一縷煙,馬上就要散了。

  「天芳,你怎麼了?」符珠小臉上閃過慌亂,不顧靈力透支的風險,幫她穩固靈魂,沒有注意到腕間的雙星鐲,亮起微弱的光芒。

  她只是一隻鬼,為何會心痛呢?

  天芳眼神恍惚地看著一個方向,「那邊是哪裡?」

  重重黑色岩石山脈,怪山一座連著一座,嶙峋陡峭,廣袤無垠處皆是貧瘠的土壤,開不出花,長不出葉,連生命力最頑強的野草,都不願生根。

  符珠下意識低眸看了眼手上的雙星鐲,它很平靜,好似沒有靈力,就永遠是這副樣子。

  「那裡是魔界。」

  ……

  魔界沒有光明,永遠只能在天上看見一輪月亮。

  有時候月亮清皎,灑下的銀輝如夢似幻,但最近一連幾天,出現的都是紅月,將光禿禿的山石都染紅,就好像殘日降臨了魔界。

  但真正見過落日的魔族,不會嚮往紅月。

  起初他們攻下黑水城的時候,光明會照在每個魔族身上,後來隨著魔族越聚越多,魔氣聚攏成雲,陽光穿不透魔雲了。

  不過他們還是喜歡居住在黑水城,因為幸運的話,他們偶爾還是能窺見一抹光明的。

  在魔界,偶爾的光明,卻都只是一種奢望。

  光明從不降臨在魔界的領土。

  兩個鎮守地牢的魔族士兵在說話。

  「守完今天,就該輪到我們去黑水城了吧?」

  「我在黑水城置辦的房屋都還是空著的呢,屆時你去我家住,說不準我們運氣好,能看見真正的落日。」

  「黑水城還是離魔界太近了,若是在渠水,能看見落日的機會要大很多吧……」

  「說起來,渠水魔君不好好在渠水城待著,這個時候跑回魔界來做什麼?」

  而且一回來就給地牢里甩了兩個小孩,每日還要親自來看一眼,真是奇怪。

  另一個魔族搖了搖頭,「大人物的事,我們哪裡猜得透,守好自己的本職就是了。」

  「我就是好奇嘛,魔君大人幹嘛和兩個小鬼過不去,若是得罪過他,直接殺了不一了百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兩個小鬼身上的氣息,真叫人生厭啊!」

  同伴這次沒說什麼,認同地點了點頭。

  地牢之內。

  白衣染血的小姑娘,靠坐在牆上,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衣袖落到胳膊肘堆著,就露出了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一抹劍光折射到她眼裡,熟悉的感覺又冒上心頭,她忽然爬起來,跪坐在兩個牢房間的玄鐵隔欄邊上,伸出手去抓劍柄。

  只要她看清楚了,一定能想起來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的。

  「哎呀,就差一點了……」小姑娘嘀咕了一句,努力將手伸遠。

  傷口蹭在玄鐵上,傳來陣痛,小姑娘咬牙挨著,繼續夠這把劍,終於,她摸到了劍柄邊緣。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股力量往後一拉,劍柄從她手裡被抽走,小姑娘抬眸,對上一雙淡漠冰涼的眸子。

  她心咯噔跳了一下,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要偷你的劍的,我就是覺得它很眼熟,想看一眼。」

  「真的,我要是騙你,就被紅衣魔放干血,死在你前面!」

  小姑娘覺得自己這個誓太惡毒了,嗚嗚嗚她其實一點都不想死。

  可她又沒有朋友,沒人會來救她。

  出了鳥嘴,又入魔窟,人生怎麼如此艱辛呢?

  小童沙啞開口,「你認識她?」

  細聲抽噎的小姑娘,抬起花臉問道:「你說的她是誰?」

  「劍的主人。」

  小姑娘「噢噢」了兩聲,說:「那你把劍露出來,讓我看看我才能知道……」

  他抱得那麼死,活像有人會搶一樣,她怎麼看得見嘛。

  烏生聞言,往後挪了挪,確定對面的人夠不到他後,把劍露了出來。

  寶劍寒光,如清月映銀勾。

  「我見過它的主人。」小姑娘篤定地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

  烏生已經確定,這個和自己同病相憐,被樓錦梟關在地牢的女童,曾經見過符珠。

  或許只是一面之緣。

  小姑娘描述道,「她的眉心,有一抹雪花紋。」

  若是符珠在這裡,定然能認出來,小姑娘身上的氣息,是那顆仙彌道果。

  瀰瀰回想起著花之地發生的事,看著烏生,反客為主地問道:「你和符珠什麼關係?」

  她記得那隻鳥,是這麼稱呼少女的。

  「還有她的劍為什麼在你手裡?」

  「是你撿的嗎?」

  瀰瀰不相信有人能偷走少女的劍,所以用了一個「撿」字。

  烏生聽著她嘰嘰喳喳的聲音,眼前一黑,意識消失前,抱緊了劍。

  「誒?你別死啊!」

  「你死了,就沒人和我作伴了……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說話的。」

  「紅衣魔頭不折磨你,肯定會變本加厲折磨我的,我還想知道,你和符珠什麼關係呢……」

  牢房內只有瀰瀰絮絮叨叨的聲音,她沮喪地呢喃,「要是你們關係很好,她會來救你的,興許也能救我。」

  她會來的。

  但烏生希望,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