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海螺事

  但她怎麼想,也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反而滿腹疑慮,「我們怎麼在山上?」

  三青氣得炸毛,憤憤說道,「你說天色晚,要帶我們出去,自己說過的話,還想抵賴不成?」

  水生煙很快反駁道,「不可能!」

  她清秀的小臉,微微漲紅,像是被冤枉後的氣憤,水生煙據理力爭說道,「楚清山的晚上十分危險,我怎麼可能夜晚帶你們上山。」

  三青冷哼道,「要是不危險,說不準你還不帶我們呢!」

  水生煙被堵得啞口無言,心裡湧起莫名的委屈,臉上也沒了血色。

  畫眉鳥輕輕蹭著她的手背,安慰她。

  水生煙這才好受一點,吸了口氣,為自己說話,「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讓大家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

  「帶大家夜晚上楚清山這件事,我確實沒什麼印象。」但三青說得確有其事的樣子,不似做假,水生煙想了想,提出一個猜測,「難道是我晚上夢遊了?」

  可她在家睡覺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這種事。

  風驚俗嘀嘀咕咕和符珠商討,「夢遊這事,你信嗎?」

  三青攥緊拳頭,橫眉怒眼,「你當我們是三歲孩童?夢遊這種鬼話都會信?」

  風驚俗默了默,沒吭聲。

  三青雙手比劃,「就算是夢遊,可你用幻術,幻化那麼大一片轉日蓮迷惑我,也足以說明你的不懷好意!」

  水生煙錯愕的看著三青,她從未在大家面前展露過幻術,她卻知道自己會幻術一事,難不成她昨晚真的做了此事?

  但那麼大一片轉日蓮,以她的修為,也做不到啊。

  「我確實會幻術。」水生煙如實說。

  三青立馬揚起下巴,「眼看藏不下去了,現在就不繼續裝傻充愣了?」她轉頭看向符珠,「水生煙她親口承認的,符珠你聽見了吧,我沒冤枉她。」

  符珠斂眸思索,沒接三青的話。

  水生煙聲音委屈,「但我的幻術很弱,三青說的那麼大一片轉日蓮,以我的修為,根本幻化不出來。」

  她是族中修為最弱的。

  風驚俗想到在幻境中發生的事,看向她的神情,有些複雜,「生煙姑娘,你太謙虛了。」

  「你幻化的轉日蓮,與實物一般無二。」

  水生煙瞪大了眼,一口否定,「這怎麼可能!」

  「幻景化實,我們族中不過只有幾位長老會,而且他們都是修習幻術多年,才慢慢鑽研出來的此道。」

  水生煙自揭其短,笑容苦澀,「我雖然修習幻術有百年之久,不過才勉強入門,幻景化實這等高深的幻術,以我這個年紀,怎麼可能輕易就會了。」

  風驚俗見她說得誠懇,內心隱隱有些動搖,尤其是想到幻境裡面那個手捧轉日蓮,雍容閒雅的「生煙姑娘」,覺得她們其實不大像。

  難不成是有人刻意幻化成生煙姑娘的模樣,栽贓她?

  風驚俗自覺腦子不太夠用,因此將視線投給符珠,看她會說什麼。

  符珠上前幾步,扣住水生煙的手,探查她的骨齡,隨後朝風驚俗點了點頭,「年一百零七。」

  並非是樣貌年輕而實際年歲很大的修士,沒學會幻景化實的可能性,極大。

  水生煙也不知為何,對眼前的青衣少女要更信任一點。

  她伸出被綁的雙手,問道,「能不能先給我把手解開?」

  許是怕少女多想,她連忙補充道,「只解開手就可以,在事情沒清楚之前,我願意被綁著,證明自己的清白。」

  少女一直沒說話,水生煙低落的垂下了頭。

  她也不信自己。

  不過沒關係,她相信清者自清。

  水生煙抬起頭,陽光照在她臉上,整個人柔和無比,她輕聲道,「楚清山晚上很危險,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還是早點下山的好。」

  腕上一松,水生煙愣了一愣,少女不僅解了自己手上的繩索,還解了自己腳上的。

  她臉上旋即揚起一個明媚的笑,「謝謝你相信我。」

  水生煙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彎腰揉腳踝時,看見有一枚海螺,在陽光底下,映射出光。

  那是她的海螺。

  何時掉了?

  她竟然半點印象都沒有。

  一隻白皙的手,撿起了海螺。符珠看見上面一道不明顯的裂痕,還給水生煙,語氣惋惜,「可惜摔壞了。」

  符珠輕輕垂眸,觀察水生煙的神情,她眼裡清晰浮起心疼之色,抱著海螺,朝符珠道謝。

  「這海螺對你很重要嗎?」符珠漫不經心問道。

  水生煙拂拭海螺的動作停了下來,點了點頭,說,「是我阿姊留給我的。」

  符珠掀了掀眼皮子,語氣很輕,「你還有位阿姊?」

  水生煙神色柔和,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她是我們族中,最有天賦的人。」

  「我阿姊從小就展露出了傲人的天賦,很多人都說,她以後要繼任族長呢!」

  符珠盯著水生煙手裡的海螺,開口問道,「那以她的天賦,百年時間可能學會,幻景化實?」

  水生煙神情一怔,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

  三青火大,「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你又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

  水生煙聲音落寞的說道,「以阿姊的天賦,百年幻景化實,應該是可以的。」

  「但她沒有機會百年幻景化實了……」

  啪嗒、啪嗒。

  滾燙的淚珠滴落在海螺身上,水生煙忙抬手擦去眼淚,不讓人看笑話。

  她吸了吸鼻子,說,「我阿姊已經去逝多年。」

  她永遠不會幻景化實了。

  風驚俗略顯無措,也沒想到,會提到水生煙的傷心事。

  他撓了撓頭,說道,「生煙姑娘……你節哀。」

  水生煙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的,這麼多年,我早習慣了。」

  她對阿姊的記憶其實很模糊了,只記得她們關係很好很好,一日,她出海回來,給自己帶了這枚海螺。

  阿姊說,只要她吹奏這枚海螺,她就會聽到。曾經也確實如此。

  三青這會兒倒沒說什麼嗆她,只是圓眼裡的狐疑怎麼也蓋不住。

  水生煙謊話連篇,她是不會輕易信她的!

  「你阿姊叫什麼名字?」

  符珠看著水生煙,有些冒昧的問道。

  「她叫水無憂。」

  取自無憂海的無憂二字。

  但這個名字,已有百年未曾有人提起過。

  族中人漸漸都忘了。

  水生煙卻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