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的蒼穹,漸漸飄來幾片雲朵。
越積越厚。
三青心中猛然一驚,小臉抬起,看著天空異變,又看看渾身泛起白霜的少女。
她盤腿坐在水塘邊,閉目凝神。那把如水明淨,如霜浮白的長劍,直插入土,呈現出一種守護的姿態。
「劫雷將至,你……」符珠頓了頓,聲音淡淡的,聽不出責怪之意,「這裡的動靜肯定會引來玉家人,你早些離開吧,別再惹事了。」
此次結嬰,實在出乎符珠的意料。
雖然她想早日到化神境,但並不意味著這麼快結嬰,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猛地被三青拔苗助長一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少女微微嘆息。
三青沒應聲,安靜的守在不遠處。
那隻五色鳥似乎知道小姑娘現在心情不好,躲得遠遠的,蜷縮在花叢堆里。
驚雷乍響。
整個近虞浮島都被這一聲雷音驚住,抬眸遠眺。
有位明艷的紫衣女子收回羊脂玉般的柔荑,微微蹙眉,面有薄怒。
婢女齊齊跪了一地,誠惶誠恐。
女子紅唇翕動,吐語如珠,卻帶著一絲冷意,「去窕山。」
追丟了人的墨川,臉色沉得駭人,他正欲回府請罪,忽聞驚雷響動,調頭離開。
淺色紅衣的女子踩著軟劍,想了想,終是跟了過去。
剛一落地,便見一襲紫衣。
墨川掀了掀衣袍,徑直下跪,「屬下無能,沒能追回若木果,請大小姐降罪!」
額間已有細密冷汗冒出,他將頭垂得更低,只能看見玉扶光紫衣下的精緻的繡花鞋尖,上綴柔和明珠。
淺色紅衣的女子連忙收劍向前,單膝跪地,「見過大小姐。」
玉扶光漫不經心說道,「起來吧。」
婢女撐開一把素雅的油紙傘,恭敬地站在玉扶光身後。
窕山下格外熱鬧,皆是玉家之人。
視線不由落到那抹玄衣之上,墨大人掌管羽令營,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卻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跪在地上,可謂顏面盡失。
看來這羽令又要換新主了。
淺色紅衣的女子自然也想到了這裡,她的視線在墨川後背停留了許久,頭頂傳來一道輕飄飄的嗓音,「駱媚兒,便由你接替墨川的位置吧。」
駱媚兒欣喜抬眸,語氣不似平日裡嬌嗔,「屬下定不負大小姐所望!」
墨川沒有絲毫怨意,抬手去解腰間黑色令牌,雙手呈上。
玉扶光微微抬了抬下巴,駱媚兒會意,上前拿過沉甸甸的羽令,眉眼間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她盼了這個位置這麼久,終於輪到她接管羽令了。
一點雪白落到黑色玄鐵的羽令上,很快化作無痕水跡,駱媚兒覺得奇怪,仰面望天,無數雪白映入眼帘。
她輕呼道:「怎麼忽地下雪了?」
大雪如驟雨傾盆。
玉扶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眉眼冷然,「墨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摘霜靈果之人帶回來。」
「生死不論。」最後四個字被玉扶光咬得極重。
她盼了若木果百年,卻被盜走,已經令人十分不悅了。如今霜靈果又被摘下,心中怒火,實難自抑。
墨川直起身子,恭敬地應道:「是。」
大小姐是千年難遇的變異冰靈根,不過靈根有瑕疵,原本想等著這霜靈果成熟,煉成丹藥,洗滌靈根,沒想到卻便宜了他人,難怪她如此生氣了。
冰靈根罕見,一般人用不上霜靈果。窕山上有法陣,又有元嬰境修為的獸鳥守護,便是有人闖入,玉家也很快就能察覺,卻不知何故,直到有人摘下霜靈果,引來雷劫,才被發現。
墨川心中百轉千回,腦子裡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個救走盜若木果小姑娘的劍修,她是冰靈根!
「墨川,你說是何人這麼大膽,敢在玉家頭上動土?」駱媚兒問道。
出了個盜若木果的小賊就算了,沒想到,馬上又出了個摘霜靈果的。
駱媚兒靈光一閃,「難不成是那黑衣小賊做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倒也不足為奇了。
「等抓住了那小賊,將一身血放盡,再送去煉藥,效果雖然差了一點,倒也好過沒有。」駱媚兒自顧說道。
墨川藏著心事,沒聽進去女子的話,駱媚兒略有惱意。
如今羽令在她手上,墨川不過是個下屬,還這麼端著傲著,真是半點沒將她放在眼裡。
駱媚兒張了張口正要斥責,墨川忽然加快了速度,朝山上去。
轟!
一道劫雷驟然落下,積壓的雷雲悠悠散去。
那人渡劫成功了!
駱媚兒再顧不得墨川態度如何,趕忙追了上去。
感受到多了許多陌生氣息,三青眼珠一轉,大步朝花叢走去,一把拉出裝死的五色鳥,嘀嘀咕咕小聲說著什麼。
符珠查探了下體內,發現並無異樣,便撿起了霜雪明。
眸色微凝,瞥了眼還在和五色鳥勾肩搭背的三青,「有人圍過來了。」
三青拉住符珠的手,上下打量,確定她沒事後,鬆了口氣。
她眉梢上有了笑意,「我們快走吧!」
整座山頭,積蓋了厚厚的一層雪,寒冷異常,三青卻宛如沒事人一樣。
符珠不由得多看了小姑娘兩眼,她摸著臉,「你看我做什麼?」
「無事。」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帶著三青從另一邊離開。
墨川趕來時,就只看見被劫雷劈過後的狼藉一片。
「鵲歡?」墨川眉頭緊皺,看著水塘邊的五色鳥,出聲喚了句它的名字。
五色鳥幽幽轉眸,忽地扇動翅膀,鳥羽齊發,如萬箭飛來。
他連忙抽出長劍去擋,和鵲歡打了起來。
「你幹什麼呢?你打鵲歡做什麼?摘霜靈果的人呢?」
駱媚兒剛上來就看見一人一鳥纏鬥的情形,吐出一連串的疑問。
這墨川是瘋了吧,鵲歡可是元嬰修為,他不要命了?
「我們要不要幫幫墨大人……」手下剛一開口,便被駱媚兒瞪了回去。
「什麼墨大人,他現在已經不掌管羽令營了,能不能留住一條命還兩說呢!」
駱媚兒不假思索說道:「去追摘霜靈果之人!」
至於墨川……駱媚兒掃了一眼渾身狼狽的玄衣男子,輕輕笑了。
她沒再捅他一劍就不錯了,還救他?想得挺美。
駱媚兒沒有留戀的提劍走了。
鵲歡來回扭頭,左右搖擺,似乎想去追駱媚兒,又擔心墨川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