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紫沫和青陽真人面面相覷,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會是這樣的情景。
淡淡的酒香味兒充斥在整個房間,牆壁上數十顆夜明珠將整個空間照的亮如白晝。
精緻的雕花木床擺放在這四方空間的一側,正對著洞口的方向,一排整齊的書架上,擺放的卻是各種顏色質地的玉瓶,隱約間,有酒香自瓶口緩緩溢出,顯然,這已然是個酒架。
而在酒架旁,一個看似落拓不羈的年輕人,此時,正倚著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全神戒備的兩人,面上的笑容摻著一絲揶揄,以及狀似無意的善意。
一身絳紫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那寬大的袖口與褲腳隨風而動,加上那本就鮮眉亮眼的五官,自然的形成一股風流韻味兒。
而這風流人物見兩人已進入洞內,熟絡的邀請他們在山洞正中央看似是個茶桌的圓形石桌旁落座,紫沫順著光亮仰頭,頭頂上懸掛著的是一顆比紫沫手中的夜明珠還要大上一倍的珠子,她無聲的抿了抿唇,默默將手中顯得有些寒酸的夜明珠收入囊中。
「二位的腳程慢了些,本尊在這裡可是等了許久了」,男子的聲音帶著些慵懶隨意,儘管他的身上圍繞著濃郁的酒氣,但在強大的神力加持下,兩人並不會將他隨意看輕,更何況,他還自稱「本尊」。
清陽真人看向紫沫,卻見紫沫也是滿臉疑惑的看著那人,顯然並不是她所認識或聽聞過的某個神仙。
「不知閣下是哪路仙家?」,紫沫雖有戒備,卻也沒有因此失了禮數。
「本尊如今還算不得是仙家的」,夭厲朝著兩人解釋道,說完,他那雙仍舊帶著笑意地桃花眼轉而看向紫沫,「若本尊猜的不錯,你應該是帝崢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閨女吧,可有聽他提起過魔神夭厲的事情?」
紫沫詫異的看向眼前的男子,卻在一瞬間想到某種可能,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這怎麼可能,傳言魔神夭厲早已作古!
哪怕是當年神界的幾位大神都感知到了魔神的消失。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知道本尊的事,本尊正是曾經的魔神夭厲」
「所以當年,您是故意假死?」
「不算是故意,本尊當年確實因為一些原因有意離開,只是中途又被人強行喚醒了,而這人你們都知道,正是墨陽神尊」
夭厲想起當年自己突然轉醒,床邊居然多了一個人影,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差一點讓他失了往日的威儀。
「若真是如您所言,為何我們在您身上沒有感知到半分魔氣」
「本尊的魔氣早已化為這落日崖的封印,說起來,這還要感謝你們神界的墨陽神尊」
夭厲的語氣滿是愉悅,這更讓兩人不明所以,「難不成魔神沒有了魔氣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紫沫不自覺問出了聲。
「確實是件高興的事,本尊可不想要那些黑漆漆的東西」,夭厲的表情頗為嫌棄,「本尊自誕生之初便厭惡那滿身的魔氣,只是沒辦法,誰讓本尊的生命是這落日崖給的,它選定了本尊來承載他的魔氣,本尊便認下了,畢竟,若是沒有這些魔氣,本尊也沒辦法離開這裡,只是,這落日崖的外面也不過如此,本尊看遍了世間萬物,覺得膩了,便打算回到這落日崖結束此生。不過,本尊擔心若自己死去,體內魔氣會不受控制地溢散出去,逃脫落日崖的控制,便去找墨陽神尊商議此事」
夭厲說到這裡,抬眼看了清陽真人一眼,又似乎是透過他著另外一個他所熟悉的人。
「 墨陽神尊確實是個厲害的,他傳授給本尊一套法訣,讓本尊按此法將體內魔氣驅散,並形成封印之力,將整個落日崖封印,那之後,不論是本尊驅散的魔氣還是落日崖底原本的魔氣,都會被阻隔在封印之內。這個方法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本尊還是決定一試。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只是,令本尊意想不到的是,本應漸漸消散的神魂卻在幾個月後的一日,又回到了本尊的體內,而本尊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便是墨陽神尊。」
「你們可知墨陽神尊是怎麼同本尊解釋的嗎?」
「……不知道」,紫沫覺得這事實在是不好猜。
「他就坐在本尊的玉棺旁,輕描淡寫的說著自己的功績,說本尊只有心無旁騖的以赴死之心驅動法術才能徹底將體內的魔氣驅散,說本尊如今已擺脫了魔身,若是覺得不滿意,可以選擇再死一次,那時,他會成全本尊……」
……
夭厲自然不會選擇再死一次,若是能不以魔族的身份生存,他又何必放棄這大好時光。
「如你們所見,本尊重生後,確實沒有了魔氣,甚至魔骨也消失,成了一副最平常不過的骨架」
夭厲的語氣雖然依舊如常,卻也能感知到裡面帶著的那些哀怨。
「可您又是如何有了現在的修為,這落日崖看起來並不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紫沫好奇的問道。
「確實不是個修煉的好地方,不過,墨陽神尊走之前給了本尊一件神器,那神器里有一方小世界,本尊平日便是在那裡修煉,本尊現在雖不是魔神了,但依舊是汲天地之氣孕育出的生靈,比起普通人,修煉速度自然更快,如你們所見,如今本尊再出世便能位列上神之身。」
「可在這之前,落日崖從未聽聞有過雷劫?難道這封印還能替您擋住雷劫?」
這落日崖並非是多隱蔽的地方,若是有雷劫降下,天界的人必定會知曉。
「本尊封印了這落日崖,於六界而言,可是一件大功,若非當年落日崖選擇的是本尊,這世間怕是也沒有如今的安逸了,不過一個小境界的雷劫,且本尊又不是在此方地界進的階,他們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弊端,如本尊這般,現在卻只能在這崖底,你們那墨陽神尊可是交代了,時機未到,貿然離開此地,很有可能會前功盡棄,他這麼說,本尊哪裡還敢冒險,索性這崖底地方夠大,就是寂寞了點,也不算難過」
「您就從未懷疑過墨陽神尊這番話的可信度?」
紫沫覺得匪夷所思,若是有人這麼對自己說,怕是不會說服自己困在一個地方這麼久。
夭厲聞言心虛的瞄了眼始終坐在紫沫身後戒備著的清陽真人,怕他將來會記得這裡的事,也不敢什麼實話都往外說,只是心口不一的說道,「為什麼不相信,他若是要騙本尊,何必來救本尊,直接讓本尊的神魂消散在這天地間就好了」。
而事實上,夭厲在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後,確實試圖離開此地,只是,還未等突破封印,便察覺到封印里聚集的魔氣正試圖回到他的體內,他被驚出一身冷汗,便再也不敢有多餘的想法了。
紫沫和清陽真人對視一眼,顯然沒有相信這位曾經的魔神所說的話,畢竟,若是魔神這麼天真,也不會成為魔神了。
「好了,本尊的事你們如今也知道了,現在來說說你們的事情吧」,夭厲適時的轉移話題,見兩人疑惑的看著他,便問道,「你們為何在這落日崖附近徘徊,可是與我這崖底的那兩個魔族有關?」
「我們確實是來找一個剛入魔的女修,前輩是說這崖底如今有兩個魔族嗎」
「當然,兩個,一男一女,他們是什麼人?」,夭厲的語氣有些興奮,「我可是知道七萬年前那場神魔大戰,這魔族都被關起來了,怎麼還會來到我這落日崖,外面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見兩人不吭聲,夭厲哼了一聲,威脅到,「不說的話,本尊可就不客氣,將你二人扔出去了,要不是看在他身上有本尊熟悉的氣息,本尊才不會讓你們進入這崖底,對了,你小子身上怎麼會有墨陽神尊的神器」。
清陽真人見夭厲看向自己,想起墨陽神尊曾送給她的重劍,便隨手將那把劍召喚出來,「前輩說的可是這個?這是前段時間墨陽神尊借與我的」。
「嗯?這麼說,他已經歷劫回來了?」
墨陽神尊上次來這裡時,曾說過要下界歷劫,算算時間,確實該回來了。
「應該還沒有,墨陽神尊之前應該是因為某些原因中途醒來過,恰好救了我師兄」,紫沫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知給夭厲。
「那這劍……」
「這劍是墨陽神尊借與我斬殺逃至外界的魔族的」,清陽真人解釋道。
夭厲低頭,看著重劍,他記得以前與墨陽神尊打架時,確實見他用過這把重劍,顯然這重劍應該是那人的慣用武器,一般人應該也無法使用才對,可這年輕人卻能隨意操控自如,難道……
是了,上次便聽他說之後要下界渡劫,看來這年輕人便是他這一世的劫身。
還真是巧了,沒想到他們兩個以這種方式又見了一面。
想明白後,夭厲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而顯然,他這劫身比起本人可是有人情味兒多了,瞧他看這姑娘的眼神都不清白。
不過,這兩人的身份確實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