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喜別遠行

  閣樓里,空氣中瀰漫著愛的味道……

  狂風暴雨之後,澹臺鶴情重重的緩了口氣之後,嗔惱道:「你瘋了是吧?要我死嗎?」

  謝傅輕輕道:「我要跟隨沈玄師去靈山學習文道,已經做了決定,跟沈玄師說好了。吧書69新」

  澹臺鶴情直接罵道:「謝傅,你混蛋!」

  這麼大的事情一點也不跟她商量,澹臺鶴情一時氣不過,對著謝傅一陣粉拳,很快又換上用手指捉,捉出一道道傷痕來。

  發泄一番之後,澹臺鶴情變得很平靜,一邊穿上衣裳,一邊淡淡問道:「去多久?」

  「一個月吧,或許……或許要久一點。」

  澹臺鶴情突然又解開剛剛系上的訶子系帶,淡道:「再來。」

  謝傅一隻手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下去,一隻手輕輕的擦拭她滿額的香汗,笑道:「我知道你很累了。」

  說著故意打趣道:「我也很累了,我家鶴情越來越厲害了,相公我都吃不消了。」

  若是平時,澹臺鶴情定羞赧或嗔惱,不過這一次她的表情嚴肅道:「日子差不多了,你卻在這個時候要走,你知道我多麼想嫁……」

  澹臺鶴情說著卻突然扼住,無比深情的在謝傅額頭吻了一下,柔聲道:「去吧,我等你就是,我還是那句話,大丈夫之志應如長江,東奔大海,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我都支持你。」

  說著勉強露出笑容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澹臺鶴情實在笑不出來,勉強的委屈,勉強的讓人心疼。

  謝傅無比憐愛道:「今日陸大人,朱大人,還有凌蘿都見證了,你是謝夫人,我跑不掉了,我發誓,今生若我負你,我不得好死。」

  澹臺鶴情點了點頭:「我知我知,其實……我能在任何人面前偽裝,但是在你面前就是偽裝不了。」

  澹臺鶴情又逼自己勉強笑出來:「可能我太愛你吧。」

  謝傅應道:「我也是。」

  澹臺鶴情柔聲道:「來,趴好。」

  「幹什麼?」

  「我難道是瞎子嗎?你脊背下的字我看見了。」

  「難怪你剛才突然那麼瘋狂,原來是吃醋了。」

  「廢話少說,趴好。」

  澹臺鶴情特意取來簪子,「她一邊,我一邊,公平。」

  謝傅苦笑道:「我就知道。」

  ……

  謝傅穿上衣服,澹臺鶴情問道:「什麼時候走?」

  「現在。」

  「現在!」

  謝傅回頭確認一次,「現在!」

  澹臺鶴情連忙穿著衣服下床,「我給你準備些衣裳,還有一些路上可以吃的……」

  謝傅打斷道:「不必麻煩了,輕便上路,我當初來蘇州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孤身一人。→」

  澹臺鶴情不再出聲,只是為他理頓衣容,直到謝傅離開,她都沒再說一句話。

  不是她不說,而是她想說的,都充滿著兒女情長的糾纏,但是她不想謝傅太過負擔,太過牽掛。

  謝傅找到等他沈約,一併離開。

  在側門門口遇到抱劍守門的易杭,「易兄,委屈了你。」

  易杭看見謝傅背著包裹,又看了沈約一眼,訝道:「謝兄這是要出遠門?」

  謝傅點頭道:「要跟沈玄師去靈山學習文道。」

  易杭哈哈一笑:「原來如此,只是以後要找你喝酒可就難了。」

  「來日方長。」

  「一路順風。」

  男人之間就是爽快。

  ……

  張凌蘿正在澹臺府廚房親自熬藥,當中還有摻有奇藥地脂,這味奇藥價值連城,對於治療血崩內傷有奇效,她特意差人從張府取來。

  一邊熬藥還一邊哼著調子,看上去心情不錯。

  她這輩子大概從來沒這麼孝順過。

  一名男子鬼魅般的出現在張凌蘿身後,低聲道:「少司命。」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額……我按照你的吩咐在離開蘇州的半路設下埋伏,不過最終……」

  未等男子說完,張凌蘿就打斷道:「好了,知道了。」

  陳清瀾那麼好殺,她就不是陳清瀾了,昨晚她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早知道乾脆點一刀把她殺了。

  男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一會之後,張凌蘿親自端藥來到花廳,看見澹臺鶴情呆呆無神坐在臥榻上,笑道:「傅嬸,累了吧,我傅叔呢?」

  澹臺鶴情聞聲抬頭,張凌蘿看見她目眶紅紅的,心頭一顫,「傅嬸,出了什麼事?」

  澹臺鶴情也知道自己失態,勉強笑道:「沒有,傅跟隨沈玄師去靈山學習文道。」

  張凌蘿鬆了口氣:「嚇死我了。」說著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要走?」

  「已經走了。」

  張凌蘿聞言轉身就走,追了上去,傅叔你要走,怎麼連跟我打個招呼都沒有。

  蘇州城外,靈山方面。

  「傅叔,傅叔……」

  謝傅聽見身後有人呼喚,勒馬停下,只見張凌蘿一身白衣,騎著白馬疾追而來。

  或許是一路疾馳追趕,此事英姿勃勃的臉容已經是風塵僕僕。

  張凌蘿在離謝傅一丈的時候,勒馬停下:「傅叔,凌蘿特來送你一程。」

  謝傅看著張凌蘿凝望自己,有神的雙眸,能夠感受到個中情意,不管這個少女是不是在虛情假意,對自己有什麼不軌目的,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個侄女。

  「凌蘿,你有心了。」

  張凌蘿凝望著,凝望著,突然目眶就紅了。

  謝傅錯愕之際,張凌蘿卻微笑下馬,朝謝傅走去。

  謝傅也下馬來,張凌蘿走到他的身邊,突然像個孩子張開雙臂緊緊就抱住她,在一瞬間謝傅能感受到她孩子般的依戀,親人離開時的不舍。

  在這一刻,謝傅真的感覺她就是自己的親人,就是自己的侄女。

  謝傅摟住她,像個長輩一樣,慈愛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張凌蘿像個少女般撒嬌道:「傅叔,把凌蘿當做親人好麼,最親最親那種。」

  謝傅脫口而出:「好。」

  張凌蘿又緊緊的摟住他好一陣子。

  「傅叔寵你,不管你做什麼任性的事,都寵你。」

  謝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大概他從張凌蘿這有力的雙臂感受到她渴求什麼東西,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或許是她囂張跋扈我行我素的背後有一顆孤獨的靈魂,這可孤獨的靈魂在黑暗中獨行,找不到陪伴。

  又或者她因為親人的背叛,更渴望親情。

  「凌蘿也很愛很愛傅叔,也很疼很疼傅叔。」

  謝傅哈哈一笑。

  張凌蘿驟然鬆手,抬頭猛然看他,怒道:「你笑什麼?」

  她穿男兒衣,頭結男兒髻,英姿勃勃的臉容此刻竟哭得梨花帶雨,謝傅錯愕的望向自己的胸前,外衣竟是濕了一片。

  「你笑什麼!你懷疑我是不是?」

  張凌蘿突然拔劍,一劍朝謝傅身上刺去,劍刺破了謝傅的衣裳,卻沒有傷及他的肌膚。

  張凌蘿冷道:「我警告你,再敢懷疑我,我一劍殺了你。」

  說完,抽劍入鞘,轉身躍上馬背,調轉馬頭。

  謝傅望著她俏美的背脊,笑道:「凌蘿,我剛才是高興,高興的不得了。」

  張凌蘿微微勒慢馬速,駿馬似原地踏步一般。

  「凌蘿,幫我照顧你傅嬸,如果有人騷擾你傅嬸,你看著辦。」

  謝傅特意將自己的未來妻子付託給張凌蘿,沒有比這更大的信任了。

  張凌蘿輕笑:「那傅嬸最好深閨不成,不要去招蜂引蝶,不然連路上的公狗都要遭殃。」

  謝傅哈哈一笑:「等傅叔學成歸來再來罩你,傅叔走了。」

  待聽見馬蹄揚塵而去,張凌蘿這才掉轉馬頭望向謝傅浪子般的背影,那後背厚實而堅定。

  如果不是有所追求,誰又會捨棄和妻子團聚的日子。

  那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似乎走到了她的心中去。

  傅叔,你是第一個讓凌蘿想當個乖女孩,贏得你的誇獎。

  沈約著急趕路,兩人化作疾行將軍,數日後來到靈山腳下。

  行至半山腰,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靈山文廷建築,瓊台樓閣從半山腰處層層疊疊,一直蔓延到山頂處。

  如說是仙境,卻是雲海繚繞的仙山。

  如說是人間,卻是安然靜置的古老遺蹟。

  兩人止步於數百級的石階前。

  沈約口中發出了聲鳴,聲鳴聚成一線好似飛鳥掠山而上。

  這就是沈約口中的飛信,近可傳數百丈,遠可傳數十里,聲音中如信箋傳遞著某種信息。

  一會之後,傳來鐘鳴之聲,在整個天地迴蕩,使人感到震撼。

  遠遠的,謝傅就看到那充滿古樸蓮花紋飾的山門沉重的,緩慢的打開,似揭開某種塵封。

  山門完全打開,呈現出了一面讓人心生窺探奧秘的空間。

  緊接著從山門內走出一群穿著青色儒袍的人,似源源不絕的溪流,分列兩隊有序踏步而來,直接九十九階方止,分列每一道石階兩側,一邊九十九人。

  沈約見狀心中感慨,九十九階,這是靈山文廷恭迎貴客最高的禮儀啊,他作為靈山文廷的人,卻從來沒有看見過。

  據說上回靈山文廷用此至高禮儀迎接,卻是八十年前的老文聖。

  顯然靈山文廷已經將王婉之當做未來的靈山之主,他卻沒有將王婉之帶過來。

  想到這裡,沈約額頭汗水無聲的滴落,有種有負重託的愧疚感。

  謝傅看見這麼大陣勢的迎接,受寵若驚道:「這也太盛情了吧,我只是來做客而已。」

  沈約應了一句:「他們不是歡迎你。」

  謝傅鬆了口氣:「那還好。」

  沈約又解釋一句:「便是這山門往日裡也是塵封不開,第一種六十年走一次,為普通人而開。第二種為特別尊貴的貴客而開。第三種遇到重大法事才開。」

  一個身穿紫衣儒袍的男人從山門走出,急行台階而下。

  「我們走吧。」沈約淡淡說了一句,卻感覺自己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

  這名紫衣儒袍的男人一直埋著頭,直至來到跟前才止步抬頭,看了謝傅一眼之後,正要深躬行禮,卻被沈約擋住,低聲說道:「他不是王婉之。」

  紫衣男子臉露訝異之後,看了看沈約,又看了看謝傅,然後望向兩人身後,眺望著,兩人身後數百級的石階卻空無一人。

  紫衣男子終於忍不住問:「王婉之呢?」

  沈約低聲應道:「何楚,你不要過分聲張,王婉之重病臥床,來不了了。」

  紫衣男子表情微微慍怒:「你怎麼不早點飛信言明。」其實可以看出他是憤怒,卻在克制。

  「我……」

  沈約一時語頓,卻是難以啟齒,他本來打算回到靈山文廷,再與眾人慢慢說道,這位謝公子也是文道天賦驚世駭俗,說不定可以培養為未來的靈山之主。

  只是文廷眾人已經將王婉之視為文廷之主。

  雖然老文聖直到臨終之際都沒有言明,但是老文聖將他的聖衣留給王婉之,將小天雷滅神真言和大天雷滅神真言的封印交由王婉之來打開,就可見一斑。

  老文聖可是有根據星河變化,預知未來,推斷命運的大神通啊,既有此舉肯定就是王婉之了。

  沈約想到這裡,突然瞥向謝傅,那這麼說,他註定就是不是靈山之主了。

  難道當日在蘇州文廷只是靈光一現,或是有什麼不為所解的奧秘存在。

  紫衣男子見沈約看向謝傅,再次朝謝傅瞥去。

  沈約趁機解釋:「何楚,這位是……」

  何楚卻當何楚在外面新收的弟子,打斷道:「回去再說。」

  今日鬧了這麼大的烏龍,他都不知道如何自圓,先撤去頂禮之後再說。

  眾青衣儒師神倩肅稷,見何楚打了手勢,均忍不住一訝,卻偏偏何玄師沒有言明。

  眾青衣儒師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何楚沉聲道:「沈約,安頓好了之後,速回大殿議事。」

  剛才聞悉沈約飛信,只當王婉之到了,欣喜而來,此時卻不知道回去之後如何跟眾玄師解釋,想到這裡,腳步也沉重起來。

  此時靈山文廷身處困境之中,王婉之正是解困立信的時刻,就如八十年前的老文聖一樣。

  沈約特別放慢腳步,陪著笑跟謝傅解釋一句:「謝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何玄師本不是這樣的人,只因……只因……」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傅聽剛才這位何玄師一開口就問王婉之,也明白人家這麼大陣勢歡迎,是歡迎王婉之的。

  嘴上笑道:「我能理解,畢竟鬧了這麼大的烏龍,換做我也會心生不快。」

  沈約心中暗忖,可不僅僅如此,此刻靈山眾人可是將王婉之當做解除困境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