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1章 我認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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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2章 我認出你了

  心怦怦狂跳起來,全身的血液就像燒開的水沸騰起來,如果夜華還活著,他要叩謝蒼天大地,憐他日夜思念……

  如果夜華還活著……

  腦海里本想浮現出盧夜華像白玉蘭一般動人的醉美姿容,可詭異的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同然女真醜陋如鬼的面容,還有黯然神傷的眼神。

  謝傅後知後覺,腦海轟然一炸,他知道了!

  ……

  房間裡,同然女真正將手放在一塊粗糙的砂石上輕輕磨擦著,砂石表面沾著被磨成粉末的痂皮,還夾著許些血絲,她太急性了,以至於磨破薄如蟬翼的手皮。

  門毫無徵兆的被推開,門口站著一個人,在背光處現出模糊的輪廓來。

  同然女真視若無睹,依然專注的做著自己的事,似乎再沒有比這更加重要的事了。

  來人輕輕的走進房間,低沉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緩慢而又悠長,與磨痂的沙沙聲融入一起,打亂了同然女真的節奏,以至於她的手心磨出一道血絲來。

  同然女真惱怒的抬頭瞪去,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卻是僵化了,眼神也從惱怒轉變成為驚訝。

  她還活著!

  謝傅心怦怦狂跳,一股極度歡喜襲上腦際,嘴角不由一翹露出笑容的同時,雙眼已經滾滾流出淚水。

  盧夜華還活著,他是那麼高興,盧夜華變成這個樣子,他又是那麼的悲痛。

  嘴巴動了動,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嗓子卻像是被堵住一樣,只知淚水順著他微動的嘴唇,淌入他的嘴裡,又咸又甜,又酸又苦。

  當謝傅來到她的面前,同然女真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淚花已經淹沒他的整張臉,他的嘴角噙著淚水,好像眼淚是從嘴巴里湧出來一樣,好是陌生啊,從來沒見過。

  人也回過神來,動手將臉容遮住,只露出兩隻眼睛來,是怕嚇到他,還是……

  「你……進來幹什麼?」

  儘管同然女真想要表達出平靜冷漠,陌不相識,可她顫抖的聲調所流露出的情感已經將她出賣。

  「你……你……你……」

  謝傅聲音沙啞得愣是迸不出一個清晰的字眼,卻突然動手摘下她裹頭遮臉的灰布,那沒有一根頭髮,像糊了爛泥的頭皮,醜陋如鬼的面容,第二次映入眼幕,謝傅毫無徵兆嚎啕一聲,就大哭起來。

  同然女真繃容本想呵斥,被他這麼嚎啕,反而愣住了,然後就看見謝傅放肆的大哭起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哭的如此傷心欲絕,心中卻是暖流如注,一點都不感到悲傷。

  他微微張著個嘴巴,那淚水順著鼻頰灌入他的嘴巴,隨著哭喊發出呱呱聲響,語焉不詳的說著什麼。

  同然女真聽了好幾句,才隱約聽清「夜華」二字,原來是在叫她的名字,又見他伸出手來,就主動將他攬到懷裡來,溫柔說道:「沒什麼。」

  謝傅驟地發出怪聲,狼崽哀嚎般一聲一聲,卻是哭得更加厲害。

  這時盧夜華麻木的心方才有一點心疼的感覺,手臂摟得更緊一些,讓謝傅整個臉埋入她的胸懷,疼愛不得了說道:「不礙事的,一點都不疼。」

  這句話卻又火燒澆油,謝傅如雷嚎的一聲,把盧夜華給嚇了一大跳,低頭一看見他柔弱悲痛樣子,又疼又氣,冷聲喝道:「哭什麼哭,不准哭!」

  謝傅驟地停了下來,深呼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因為剛才哭得太厲害,每呼吸一聲就伴隨著一聲泣聲。

  盧夜華見他像個沒了娘的孩子一樣,心中一盪,眼眸里就現出溫柔愛意,輕輕的撫摸他的頭髮。

  謝傅趴在她的懷裡,驟地抬頭看她,湊巧迎上她那滿懷溫柔愛意的眼神,怔怔看著。

  對視著的空氣驟然熱了起來,盧夜華反而羞澀心虛起來,她與謝傅雖然相愛,卻只能在夢裡,一旦從夢裡走出來就變成殘酷的現實——兩個絕對不能走在一起的人。

  此刻盧夜華恨不得避開他的眼神,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好久好久,想好好的看一次。

  謝傅驟地又把臉趴在她的胸懷裡,雙臂緊緊將她摟住,這一次他要好好感受這份真真實實,不是在做夢,不是一次次夢後的失望神傷。

  她暖洋洋的胸懷燙著他的臉,那柔軟就像那她顆溫柔的心,一切都是那麼真實,他思念入骨的愛人回來了。

  積壓多年的陰霾似被洗淨了一般,胸臆變得空澄明亮,一顆不著實地的心也落到地面上,念出她的名字:「夜華。」

  盧夜華卻驟然一驚,猛地將謝傅從她的懷抱中推開。

  謝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了一下立即又站了起來,還未做出任何舉動就被盧夜華喝止:「好了!」

  謝傅看著她冷冰冰的眼神,一時茫然,很快卻微笑說道:「夜華,你怎麼了?」

  「放肆,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謝傅心中明白,她明明還活著,卻不來見他,而是躲到天涯海角,就是因為她變成這個樣子,但是謝傅要讓她知道,他一點都不在乎,他愛她的心,而不是她那張美麗的皮囊。

  滿不在乎說道:「小夜,我都叫了,夜華怎麼不能叫!」

  「那是……那是……」盧夜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冷聲說道:「反正就是不准你叫!」

  「我偏要叫!」

  看著他還滿臉淚水卻一副無賴表情,盧夜華一時好笑來氣,揚起手來:「你……」眼裡卻溫柔不變。

  「盧夜華,我告訴你,我豁出去了,我要愛你。」謝傅很慶幸在有生之年,能在現實向她說出口,而不是在那黑暗空間。

  盧夜華一呆,心底泛起一陣甜蜜的幸福,但很快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輕輕拿掉裹頭遮臉的灰布:「我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愛嗎?」

  謝傅盯著,這是他第三次看見這張臉,不知為什麼只覺一點都不醜了,在這一瞬間他的審美發生了扭轉:「我非但要愛你,而且要娶你,當我的妻子!」

  這話無疑是一道天雷轟在盧夜華頭頂,偷偷愛著已經是過分為世俗所不容,他居然還要娶她,莫名的恐懼迅速浸透盧夜華的全身,顫抖著說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變成這個樣子,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謝傅正想說些什麼就被盧夜華打斷:「你我之間確實困擾著我,回到徽州我曾想過一死了之,可一想到你為了救我……」

  說到這裡盧夜華輕輕看了謝傅一眼,眼裡滿是酸澀與無奈:「我怎能辜負你的拼死挽救。」

  謝傅柔聲說道:「夜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我真恨不得我是一個醜八怪,讓你見了就作嘔,這樣就不會害到你了。」

  盧夜華一笑:「謝傅,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這些趣話。」

  「我高興啊,我高興極了。」

  盧夜華垂下目光,避開與他對視,輕輕說道:「我忘不了你,在徽州我每天每晚都在想你,度日如年,活著煎熬,死又不能。我無路可走,變成今日這個樣子是老天對我的降罰,卻又給我一條生路。」

  謝傅怒斥:「胡說八道,我罪大於你,老天怎麼不降罰在我身上,為什麼要欺負你。」

  盧夜華反問:「你內心不痛苦嗎?」

  謝傅沉默以對,卻是默認,他當然痛苦。

  盧夜華輕輕道:「你知道嗎,這就是對你的懲罰。」

  謝傅輕輕一笑:「如果愛上你要承受這些痛苦,我心甘情願。夜華,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錯,你只是一個溫柔善良,有情有義,堅韌不拔的普通女人。」

  「閉嘴,我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謝傅冷聲:「誰說你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誰有資格給你定下這樣的罪名。」

  盧夜華默然相對,謝傅手指天:「這老天嗎,還是那些定下的倫理綱常的所謂聖賢?他們活不過百載,他們所經歷的只不過是這天地恆河沙數中的一微,他們定個屁。」

  盧夜華輕輕應道:「我自己給自己定的罪。」

  聲音雖然輕,卻震耳欲聾,謝傅一時愣住。

  盧夜華輕聲說道:「這三年來,我也覺悟,看開了,謝傅,我不再愛你了。我變成這個樣子,解救了我,也解救了你。」

  謝傅聽到不再愛他,再次愣住了,當聽到她後半句,立即明白,微笑說道:「老天沒有資格解救你,也沒有資格解救我,只有我能解救你,也只有你能解救我,夜華,如果你覺得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我就會嫌棄你,那你看錯我了。」

  聽著這樣柔情款款的話,盧夜華心頭蕩漾連連,可她不是三歲小孩,沒有男人會喜歡這樣一個醜八怪,何況他身邊美女如雲。

  他只不過是愧疚,他只不過是自責,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但這一些都太重了,他背負著這些太痛苦了。

  盧夜華微微一笑:「你好好看清楚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愛嗎?」連她自己都無法目睹,她絕不相信。

  謝傅一笑:「誰說我不愛,我愛極了,還要愛你一輩子。」說著就輕輕親上她的臉。

  他親的那麼溫柔細膩,盧夜華的心一下子就淪陷了,可當謝傅親在她的嘴唇時,恐懼再次襲來,如夢初醒,當場就甩了謝傅一巴掌。

  啪!

  看著她冷若寒霜,不可侵犯的眼神,謝傅卻是一笑:「你還是這樣堅貞玉潔,只肯在那黑暗空間,說來這也是我在現實中這般親你,你有點抗拒不習慣也是可以理解。」

  盧夜華冷道:「閉嘴!」

  「那我就閉嘴。」

  謝傅微微笑的看著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的耳,好像她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是那麼美,值得細細欣賞。

  看得盧夜華有點害怕,害怕他真的不在乎,害怕這個男人為了她走上一條不歸路,為了她這個醜八怪而妻離子散,在人世間沒有立足之地。

  她那麼愛他,又怎麼會讓他再遭受這些,這三年多來,他好不容易熬過來,將前功盡棄。

  她三年多來,躲在天涯海角也變得毫無意義。

  在謝傅的溫柔注視中,盧夜華驟然掀起袍擺,露出那兩條同樣醜陋無比,沒有一處平整的雙腿:「你好好看清楚,不止我的臉,我的全身上下都是這個樣子。」

  謝傅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她在烈火中哀嚎的場景,心如刀割,嘴上卻是笑道:「掀的好,我正有此意,從我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惦記著你這雙腿了。」

  看著謝傅一臉輕浮貪色的樣子,盧夜華一時反應不過來,謝傅卻突然趴了下去,親落在她的腳踝。

  盧夜華嚇得縮腿,腳卻被謝傅捉住,抬頭壞笑朝她看來,這一眼就把盧夜華看得全身發軟沒了力氣。

  盧夜華想狠狠的瞪回去,可面對他的眼紳笑意,只覺任何凜然都會被他照單全收。

  不知不覺中,謝傅已經脫去她的道鞋,又將她的羅襪給脫了下來,一股酸嗅傳來讓盧夜華感到異常羞赧難堪,自從她被大火燒過之後,一天不洗澡,她的身上就會發出這股酸嗅難聞的氣味,特別是藏在鞋裡襪底的雙足。

  心裡竟想要解釋,她不是這樣的,全賴那場大火。

  謝傅卻溫柔的親落她的足背,似乎把她當做世間最珍貴的寶貝那般疼愛。

  震驚、感動、心疼、不舍……百般情緒在盧夜華心頭翻滾著,她狠狠的盯著謝傅,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一絲破綻,他是在克制偽裝,可她看到的卻是毫無破綻。

  這時他已經親到她在膝蓋,正落在不曾有人涉足過的大腿,然而這個地方早已經不是雪巔上潔白無瑕的聖地,變成一片醜惡的腐爛之地。

  盧夜華顫了顫手,心中吶喊,如果你想親就親親我的手吧,我的手好看一些。

  她緩緩的朝謝傅伸去那隻血紅的手掌,然而謝傅似乎沒有主意啊,他正在表達愛是專注不容分心。

  謝傅抬頭朝她看去,笑了一笑,盧夜華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他的意思,他要打破那堅不可摧的壁壘,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在那黑暗空間,他就是這麼做的。

  恐懼迅速彌遍全身,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盧夜華驚聲脫口:「不可!」

  然而謝傅已經殺到城門口,恐懼瞬間爆發起來,盧夜華發狂一般揮動雙掌拍在謝傅身上。

  謝傅中了數掌,倒在地上,盧夜華才尚存一絲理智,收回足可殺人的掌力,義憤填膺罵道:「你這個禽獸,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盧夜華表情陰沉著,以至於醜陋的臉變得更加可怖,冷冽的目光放出刺骨的寒意,那冰冷的氣場都可以把一個人凍僵。

  謝傅站了起來,拍拍胸口,笑著看著這張臉:「這麼輕,打情罵俏麼。」

  盧夜華緩緩抬起手來,血紅的手泛著紅光,神鬼咸欽手的氣勢充滿著警告,最終卻朝門外一指:「你給我滾出去。」

  謝傅太能理解他了,他就是過來人,那種糾結矛盾的心情,遇到這種事情就是不要讓人有所選擇,怎麼選擇都是錯。

  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就是沒有選擇。

  謝傅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盧夜華沒有選擇,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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