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到廚房的距離並不遠,陸靳言很快就趕了過去。
在門口,他撿到了個表情可憐巴巴的小孩兒。
「怎麼回事?」
他按著容年的肩膀,感受到對方身體有些發抖後,索性直接把人給擁進了懷裡,安撫的輕拍著他的背:「不怕,我來了。」
容年乖乖的由他摟著,嗓音悶悶的:「我要給你煮東西吃,可燜上鍋蓋後,它糊了,糊完我又想把它剷出來,結果把鍋底都給鏟壞了。」
「那爆炸聲?」
「只顧著弄這個鍋,我忘了我在微波爐里不小心放了雞蛋……」
總之,廚房現在被攪的亂七八糟,別說蔬菜沙拉了,陸靳言覺得再讓他做下去,今晚能不能吃飯都成問題。
他把懷裡小孩兒仔細檢查了遍,見沒什麼問題後,這才鬆了口氣。
「乖,我讓人送晚飯過來。」
容年小臉皺了皺,有些不甘心:「我覺得我應該會做飯的!」
陸靳言睜眼說瞎話的「嗯」了聲:「我當然相信年年會做,可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讓人送飯過來,吃完了就休息,好不好?」
今晚上還有別的事要做,陸靳言在出門前,要做的頭等大事,自然就是得把容年給哄睡。
否則,他醒著,自己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
把容年從廚房門口勸走,陸靳言給Eason打了電話,讓他送晚餐過來。
打完電話,陸靳言暼了眼談夏剛才就已經有眼色離開的背影,將他也拋到腦後,低頭再次哄起受驚的小孩兒。
「年年,今天做了那麼久的飛機,是不是很累?」
陸靳言牽著他的手,帶他回臥室去洗澡換衣服。
室內溫度適宜,容年站在臥室地毯上,聽話的伸胳膊伸腿,讓他把自己剝的光溜溜。
剝完,容年仰著白淨小臉,軟聲道:「在飛機上睡過了,現在不累也不困。」
陸靳言:「……」
陸靳言覺得待會兒得找點催眠的薰香過來了。
由於兩個人剛做過不久,所以,洗澡的時候,雖然洗出了點反應,但他們也沒做下去。
等換好舒服的睡衣,Eason送來的晚餐正好過來。
晚餐都是這裡有名的吃食,容年胃口很好。
趁著他吃飯的功夫,陸靳言把他每天要喝的藥給熬上了。
「陸靳言。」
容年戴著手套,吃著手裡的蝦,看他坐下來,還貼心的把要塞到自己嘴裡的蝦,餵給了他。
陸靳言吃下後,眯起眼睛道:「好吃。」
容年聽到這倆字,頓時餵的更起勁兒了。
兩個人在外頭吃,談夏則是帶著他的那份回了房間吃。
等吃飽喝足,陸靳言看著精神奕奕的小孩兒,覺得問題好像有點大。
「年年,你不困?」
「不困!」
容年說著,還伸出小手摸了摸小肚子。
他吃了這麼多,崽崽肯定會再長大一點兒的。
陸靳言低頭看了眼腕間手錶的時間,七點二十三。
這個時間點,該走了。
「不困也要休息。」
陸靳言把小孩兒的手還有嘴角都擦乾淨,然後看著他刷完牙後,強制將人給塞到了被窩裡。
「乖,閉上眼睛。」
為了讓小孩兒儘快睡著,陸靳言自己也躺到了床上。
容年揪著他的衣服,小腦袋瓜十分清醒。
陸靳言跟他對視幾秒,實在沒法子,最後只能給他講起了故事。
可能是陸靳言實在不具備講故事引人入勝的屬性,容年聽著他嘴裡的故事,只覺得好無聊哦。
無聊到……他都直打哈欠。
陸靳言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很快,容年的小呼嚕就把他的聲音直接壓了下去。
「年年?」
陸靳言試探的叫了聲。
容年沒心沒肺的繼續呼嚕。
陸靳言戳了下他軟乎乎的小臉:「這麼容易就睡著了,還說不困?」
他看,這不是什么小人魚,倒像是小豬崽了。
低頭溫柔的親親可愛的小豬崽,陸靳言掀開被子起身。
房間裡催眠的薰香被燃上,容年這一覺,不出意外會睡很久。
將門掩上,談夏站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睡了?」
「嗯。」
「走吧。」
兩個人沒在這裡有過多交談,只沉默著走了出去。
別墅外,陸靳言準備的人和車都早就安排好。
他跟談夏坐的那輛車,Eason負責做司機。
在某種意義上,Eason算是陸靳言的全能下屬了。
「待會兒我先下車,等他們發現我,並把我帶進去後,我會越反抗。」
「到時候,我的反抗這對他們造成一定的麻煩,陸汀燁可以選擇那個時候里離開。」
陸靳言點了點頭。
在他帶的人里,還有醫生,如果陸汀燁出來時的狀態不好,那這些醫生,便會立馬派上用場。
「談夏。」
在快到達目的地時,陸靳言忽然出聲道:「如果你想反悔,現在還有機會。」
「陸汀燁就算不用你進去幫忙,憑他的本事,也能自己出來。」
「可你們想徹底毀了馬爾,沒有內應,根本無法完成。」談夏直白的說道。
陸靳言皺眉。
談夏見狀,笑了下:「放心好了,我命賤,閻王爺懶得收我。」
下車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靳言允許他反悔的話,讓談夏的心思被觸動了些。
他把原本並不想說的身份,坦白了。
「我跟容年的角色,其實算是同一種。」
說這話的時候,談夏並沒看陸靳言,他偏過頭,眼神看著窗外的景色。
「馬爾想提取人魚的基因,用在人類身上。」
「但他總不可能拿那些達官貴族來試,所以,跟人魚基因混合的人類,總得挑出來一些。」
「這些實驗裡,你知道容年的事兒,那就應該知道,過程並不好受。」
「我的身體還算爭氣,排異反應是最輕的,所以,那些人很看重我。」
「我見過容年,看到過他被那些人對待的模樣。」
「我可能是有機會救他的吧,興許有。我不太記得了。反正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做。」
談夏說完最後一句話,還輕聲問陸靳言道:「這樣看來,我是不是很可惡?」
陸靳言沒說話。
從聽到談夏說,自己也是實驗體時,他想到容年的遭遇,對談夏的處境,也大致有了判斷。
兩個實驗體,都不會有什麼好待遇。
談夏這性子,他能窺出來一些。
漠然,說不上冷血,但絕不熱心,
那會兒如果能不顧危險,救一個跟他沒關係的小人魚,那可能性的確不大。
「你的行為,不該由我評判。」陸靳言淡聲道:「這件事裡沒有誰可不可惡,始作俑者,只有那個噁心的實驗室。」
「談夏,既然你還活著,那就說明你命不該絕。」
「現在,就讓那些該去死的人,好好死一死。」
陸靳言語氣平穩,可談夏卻被這句話給挑動了情緒。
他笑著推開車門:「好,我會讓他們都去死。」
談夏沒傻到直接光明正大到人家地盤門口,他拎著陸靳言給準備的東西,悄悄的在基地四周徘徊著。
「巴克,巴克!快來看監控!」
實驗室里的人果然注意到了談夏,看著談夏往他們基地四周潑上液體,他們興奮的臉都在發紅。
「哈哈哈,我們找了他那麼久都找不到,他竟然偷偷出現了,還是以這樣可愛的方式,預謀要報復我們。」
「巴克,果然,恨意總會讓人不理智。我們走失了好幾年的完美實驗體,今天,總算能再次回歸了。」
查看著監控的人,興奮不已。
他們帶著裝滿了不明液體的針管,粗糙但結實的繩子,還有電棍,狂喜的衝著即將失而復得的實驗體走去。
陸靳言在談夏身上放的有微型監控。
現在,對方那邊發生的一切,都如實的呈現在他的平板屏幕上。
談夏被人用繩子帶走。
他試圖「掙扎」,但並沒有效果。
屏幕上的畫面很快來到實驗室內部,就在所有人以為談夏安分下來後,他又幹了件大事兒。
他不知道什麼裝了點爆炸品。
有爆炸聲還有濃煙在實驗室里攪著亂,陸靳言一邊觀察著談夏的動靜,一邊,也在看著陸汀燁的位置變化。
屬於陸汀燁的小紅點,在動!
陸靳言沒有貿然衝出去,在他跟談夏的計劃里,他還不能暴露。
陸汀燁將會是在談夏製造的混亂里逃走,而不是被他接走。
「嘖。」
在嗆人的濃煙中,一個還裸著上身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鼻樑上沒再架著細邊眼鏡,這使得他那張臉上,眼底的戾意十足。
隨手將實驗室上裝著各種不明液體的針管拿上,偽裝了多日的瘋狗,開始了他最後的獻禮。
針管被刺進阻攔他的那些人體內。
電棍被他重重掄到阻攔者的腦袋上。
他查到的,保存實驗數據的地方,被狠狠砸毀。
而對方窩點,以及各種名單,這些東西又被他細心且妥帖的收好。
俊美陰鬱的臉上,被血濺了些點子。
陸汀燁抬手,抹去那些骯髒的痕跡,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一群臭蟲們,該滾回下水道了。」
他說的下水道,是真的下水道系統。
在噁心人的氣味還有湧上來的臭水裡,陸汀燁實驗室里被關著的幾條人魚帶走。
他看見了談夏。
「你不走麼?」
談夏搖搖頭,神色平靜。
陸汀燁沒再問原因,他還找到了藏起來的馬爾。
將對方打暈後,他拿出實驗台上的刀,剝開對方的白大褂。
然後,在那肌膚上劃出無數駭人但不致命的傷口。
其中一條傷口下,有被他埋進去的定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