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車上。
容年跟陸靳言坐在后座,司機在駕駛座上穩當開著車。
「陸靳言。」
容年歪頭靠在他身上,仰臉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總覺得心慌慌的,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陸靳言捏了捏他的鼻子,打趣道:「是不是太緊張了?」
「你跟我媽不是早就熟了,還心慌什麼?」
容年嘟囔:「我也不知道啊。」
兩個人在后座膩歪了沒多大會兒,司機就把車開到了陸母所住的別苑。
陸靳言先下車,打開車門,將容年接了出來。
「乖,不用緊張,我媽要跟咱們說的事,可能就是問問崽崽什麼的,這個問題交給我。」
「好。」
兩人手牽手進了別苑,正廳里,陸父陸母都在,且臉色看上去有些奇怪。
「年年。」
尤其是陸母,一過去就拉起了容年的手,目光仔細的在他身上打量著,半晌,喃喃道:「這麼好看,我早該知道的……」
容年一頭霧水,但又沒敢多問。
「媽。」
陸靳言出聲道:「都坐下說吧。」
陸母聞言,忙把容年拉到了身旁坐下。
「你叫我們回來,到底是要跟我們說什麼事?」
陸母眼神複雜的看看他們,語氣有些奇怪:「年年,靳言,你們藏著的事兒我都知道了。」
容年:「……」
容年小臉一白,受驚的看向陸靳言。
陸靳言也懵了。
「媽,你在說什麼,我有點沒聽懂你的意思。」
「別裝了。」
陸母嘆了口氣:「我跟你爸,是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陸靳言隱約猜到了什麼,可陸母沒明說,他還是繼續否認。
見狀,陸母也懶得跟他兜圈子:「年年是小人魚,對不對?」
話音落,空氣都仿佛瞬間凝固。
容年嚇的只往陸靳言懷裡躲,發白的小臉都埋在陸靳言的胸膛上,不敢看陸母。
完蛋了。
陸伯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不想讓他跟陸靳言在一塊兒了。
陸靳言看小孩兒被嚇的夠嗆,也是直皺眉。
「乖,不怕。」
陸靳言動作輕緩的拍著懷裡小孩兒的背,低聲哄著他:「有我在這呢,不怕。」
陸母看容年被嚇到,無奈道:「年年,我說這個,沒別的意思,你先別怕。」
「我就是想讓你們跟我坦白,不是要拆散你跟靳言。」
容年小手揪著陸靳言的衣服,語調有點發顫:「我,我不是人類,陸靳言是人類,你們會不會討厭我?」
「不會不會。」
陸母連連保證:「你長這麼好看,性子又乖,還這麼喜歡靳言,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
容年還是有些懷疑。
陸母笑道:「真的,我不騙你。要不是你,像靳言這種性子,我估計他得打一輩子光棍。」
「所以,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陸母的再三寬慰,讓容年總算放下了心。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從陸靳言身上下來,可陸靳言卻沒讓,依舊用手禁錮著他的腰,讓他乖乖待在自己懷裡。
「媽,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搞的爛攤子,我跟你爸在替你收拾。」陸母沒好氣的道:「都多大的人了,以前就教過你,做事要乾淨。」
陸靳言何其聰明,聽到這話,立馬反應過來是馬爾的事,後續處理驚擾到了他爸媽。
馬爾的後台不算小,陸靳言跟陸汀燁將馬爾做的研究全都一窩端了,這也相當於毀了他身後的利益鏈。
那鏈條上的人,自然不會輕易善了。
「爸,媽,那現在這件事結束了麼?」陸靳言問道。
陸母點頭:「我們家跟你叔家一塊兒把這事摁了下來。」
陸靳言的叔叔,也就是陸汀燁的爸爸。
既然自家父母知道了這事兒,那估計,陸汀燁那邊也都知道了。
「媽,年年的身份,我不想再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咱們家裡的那些親戚。」
「我跟你爸自然有分寸。」
陸母不悅打斷他,一副你還想教我做事的表情。
話都說開,陸母為了安撫容年,又溫聲細語的陪他聊了好一會兒。
末了。
陸母終於問起崽崽:「年年,你肚子裡這會兒沒有崽崽了吧?」
年年小肚子平坦,看著就不像揣了崽。
反正已經暴露了身份的容年,點點頭,乖乖的回道:「崽崽已經生出來了。」
陸母眼睛一亮:「在哪兒?快讓我看看。」
「生出來的崽崽也是小人魚麼?年年你放心,我們不怕,人魚崽崽多可愛啊,我一樣疼。」
容年小臉皺了皺:「崽崽還在蛋殼裡,都一個多月了還不出來。」
「沒事,讓我去看看吧,我還沒有見過我的小孫孫呢。」
陸父陸母都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孫子,容年也沒有理由攔,只好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
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書,還沒等到陸汀燁回來的容遲,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將書扔到了一旁。
他看了眼時間,陸汀燁已經出門半個多小時了。
由於他不想被人看到現在這樣子,所以家裡除了他跟陸汀燁,再沒有任何人。
安靜的客廳讓容遲無端覺得沉悶。
小白蛋可能是拱沙子拱的有點累,這會兒窩著一動不動的。
容遲起身,準備去院子裡走走。可剛走出來沒兩步,連沙發邊緣都沒離開,他就猛地又跌坐了下來。
疼。
從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容遲的手緊緊攥著沙發,咬牙積蓄著力量想要重新站起來。
手機在臥室,他要給陸汀燁打電話,必須要回到臥室。
一分一秒的時間,在此刻,都仿佛漫長到沒有終點。
容遲的襯衣被汗水打濕,腹部劇烈的痛楚絲毫未曾減輕。
他費盡全身力氣,才終於撐著沙發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臥室走。
魚缸里的小白蛋,在感受到空氣的血氣後,嚇的亂晃。
原本玉石似的光潔蛋殼,從內部似乎響起了「啪啪」聲。
小白蛋里的崽崽,甩著還軟嫩的魚尾巴,卯足了勁的拍蛋殼。
崽崽要出來呀!
蛋殼被拍出一條細小裂縫,蛋殼裡的小崽崽淚汪汪。
尾巴疼。
可是他想感應到另一隻崽崽了,他想去找那隻崽崽玩兒。
「陸汀燁——」
臥室里,容遲幾乎是半跪在床頭,他顫抖的撥通陸汀燁的號碼,在對方接通後,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被巨大的痛苦逼出嗚咽聲:「我好疼。」
正開著車找做菜師傅的陸汀燁,聽到他變調的聲音和嗚咽,頭腦都有一瞬的空白。
「乖,等我。」
陸汀燁猛地將油門踩死,朝著家的方向趕回。
倆人的電話一直沒掛。
陸汀燁已經明白了他的處境:「是不是崽崽要出生了?」
容遲疼的意識都快要模糊,他一隻手捏著床單,一隻手還在攥著手機。
「我疼。」
他反反覆覆,只說著這兩個字。
陸汀燁眼底都泛出紅意,他的車子已經快到不能再快。
聽著那頭的痛苦嗚咽聲,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後悔。
他恨不得那個讓容遲在痛的崽崽,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寶貝兒,我馬上就到,我堅持堅持,好嗎?」
陸汀燁單手還切出了長霖的電話,讓對方現在趕去自己那裡。
容遲疼到話都快說不出來。
陸汀燁強壓著心頭翻湧的情緒,放緩著聲音哄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
陸汀燁跟長霖還有沒有趕來,容遲的手無力的鬆開手機,軟倒在床邊。
他太疼了。
疼到再也堅持不下去。
而就在這時,魚缸里,用軟嫩小尾巴拍開蛋殼的人魚崽崽,抱著被拍紅的尾巴,「哇」的一聲哭出來。
尾巴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