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在侮辱她!

  羅叔只能將話頭咽了回去,看著沈卻走到三人身後。

  灶台上燒著油鍋,鍋里熱油冒著泡,鍋邊灶台上則是擺著個盤子,裡面放著些紅色圓球。

  薛諾守在灶台邊上,手裡抓著一個就塞進嘴裡,甜的桃花眼都彎了起來,讓得原本還跟她爭執的兩個小丫頭都看紅了臉。

  沈卻見狀覺得好笑,這小孩兒長得跟禍水似的,毛都沒長齊就勾的府里丫頭春心蕩漾,等再大些也不知道會招惹多少女子。

  見薛諾吃的笑眯眯的,滿足極了。

  沈卻幽幽開口:「好吃嗎?」

  「好吃!這繡球酥內里軟綿,表皮酥脆,紅糖潤口又不齁甜,簡直絕了……」

  薛諾一邊誇讚一邊扭頭,冷不丁撞上沈卻的眼時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半步差點栽進油鍋里。

  沈卻連忙撈了她一把,攬著她後脖頸將人拉了回來:「你想油炸人肉?」

  薛諾一腦袋撞在他身前,鼻樑都差點斷掉,疼的嗷嗚了一聲,才捂著鼻子抬頭:「公子,怎麼是你啊,你差點嚇死我了!」

  沈卻冷眼:「你不是如廁去了?一去就是一下午?」

  薛諾:「……」

  「你的書呢?」

  薛諾臉上控訴瞬間沒了,直接心虛。

  她眼珠子轉了轉就看向羅叔,一臉求解圍的樣子。

  羅叔見她跟小狗似的被公子訓的耳朵都快垂了下來,不由笑著說道:

  「公子別教訓他了,之前公子途經成陽的時候,不是吃過一品居的繡球酥覺得味道還不錯嗎,阿諾聽說之後磨著我做了很久才做出來的,公子嘗嘗看。」

  薛諾聞言連忙扭頭捧著灶台上的盤子就朝著沈卻獻寶:「公子,繡球酥!」

  沈卻看著盤子裡都快小半個拳頭大的繡球酥,那上面交織的面線歪來扭去,還有些地方炸焦了,他挑眉道:「這是繡球?酥?」

  那繡球兩字音調極重,帶著古怪。

  「撲哧!」

  兩個小丫頭掩嘴笑出聲。

  薛諾瞪了她們一眼,扭頭不滿道:「怎麼不是了,雖然丑了點,可味道差不多,可好吃了!」

  她取了一個遞給沈卻,沈卻沒接。

  薛諾臉上沮喪了起來,原本飛揚的桃花眼也垂了下來,鼓著臉嘀咕道:「丑是丑了點,那我回頭再做吧,公子下次再……」

  話沒說完,手中就一輕,那醜醜的繡球酥就到了沈卻手裡。

  薛諾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見他要吃連忙說道:「公子小心點兒,裡面紅糖化了有點燙!」

  沈卻咬了一口,就將漏開的口子朝上傾斜,嘴裡酥脆的麵皮炸開之後,緊接著就是紅糖和花生碎的味道。

  許諾黏在他身邊踮著腳道:「怎麼樣怎麼樣,好不好吃?!」

  「還不錯。」

  薛諾得了誇獎,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

  「我就說還不錯吧!」她得意哼了聲。

  那幾顆丑了吧唧的繡球酥最後大半進了沈卻的肚子,等吃飽喝足,拎著羅叔親自上場做出那一食盒精巧漂亮的繡球酥從廚房出來時。

  薛諾走路時腳步輕快,頭上扎著的發尾在腦後一甩一甩的。

  沈卻見她輕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跟在後面問道:「心情這麼好?」

  「吃了甜的當然就好,我阿娘說這世上沒有比甜食更能讓人高興的了。」薛諾說道。

  沈卻聞言愣了下,只覺得這話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見薛諾一邊倒退著走一邊眉眼彎彎與他說話,他搖搖頭輕笑,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這性子真跟小孩兒一樣。

  薛諾將食盒放在身後提著,一邊問道:「公子,咱們既然不走要留在祁鎮,那你想好怎麼對付那個徐立甄了嗎?」

  沈卻「嗯」了聲。

  薛諾追問:「那公子要怎麼做呀,要不要我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沈卻失笑。

  薛諾腳下沒停,揚了揚下巴輕哼了聲:「公子可別小瞧我,我能幫你的可多了。」

  「我雖然沒有公子厲害,可有些事情公子指不定還不如我呢,就像那天在巷子裡公子不也著了我的道?」

  她沒遮掩自己的惡劣,只眯著眼笑,「我是爛泥里爬出來的,所以最知道人想使壞時什麼手段都能用的上。」

  「公子是好人,又有自己的講究,所以你那些招數隻適合對付講規矩的好人,對壞人是沒用的,而且我要是公子,明知道徐立甄幾次三番對付我,又找我家裡麻煩。」

  「那別管他來祁鎮是幹什麼的,我肯定都會先坑他一把。」

  沈卻見她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想起薛諾之前什麼都不知道,卻能敏銳察覺到陶紀送來的消息不對勁,攔著他離開的事。

  夢裡頭已經成年的薛諾本事不比徐立甄差,坑人更是一坑一個準,那京中權貴就沒幾個能逃得過的。

  如今她未涉京城,也還沒遇到夢裡那些事情,可某些本能好像依舊還在。

  他突然就生出些好奇:「你說說你想怎麼對付他?」

  薛諾歪著腦袋想了想:「是我的話啊,我就先拿下了扈家,再拿下陶大人,挖個坑等著他來,顛倒黑白坑人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他能做,咱們也照樣可以。」

  「公子之前不是說,徐立甄來江南是巡鹽的嗎,扈容的黑礦就是採鹽的。」

  「咱們大可以說他是跟扈家的人勾結開了黑礦,被公子恰巧撞破所以才急匆匆趕來遮掩,再說了,公子難道不覺得那個扈容跟扈夫人死的太巧了嗎?這分明就是被滅口嘛。」

  「指不定真是徐立甄讓人幹的。」

  沈卻聽著薛諾絮絮叨叨的說著,剛開始還覺得好笑,可笑著笑著,神情就有些不對勁起來。

  他腳下一停:「你聽誰說扈容那個黑礦是採鹽的?」

  「就衙門裡的人啊。」

  薛諾說道:「前兩天公子帶我出去買書的時候,不是順道去過一趟衙門嗎?」

  「你去見陶大人的時候,我跟門口的衙差瞎聊了幾句,給了他幾塊羅叔的點心,就聽他說扈容跟人合開的那個黑礦本來是採鐵礦的,可後來發現地水出鹵,就開了幾處鹽井變成了採鹽的。」

  「那個衙差說他之前查案的時候去過那黑礦一趟,那鹽井出鹽可高了,就那一個地方的幾個井頭就能比得上別處好幾座鹽礦了。」

  薛諾像是壓根不知道她說的東西有多重要,只朝著沈卻道,

  「公子你想啊,那鹽多貴啊,那麼幾處鹽井光是扈家哪能吃的下,運鹽賣鹽都得有人吧,咱們就先趕在徐立甄來之前把那些人都抓了,回頭就說那鹽礦是徐立甄的,坑他一把。」

  沈卻沒聽著薛諾明顯拙劣的算計,反而全部心神都在鹽井上面。

  之前陶紀三番兩次地找他,今天過來時更是神色惶惶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他想要求著他幫他在監察御史面前說話,也想借著他出頭扛扈家的事情。

  沈卻雖沒答應,卻也好幾次詢問過扈家的事,可是陶紀從來沒告訴過他,扈家那礦居然是採鹽的。

  扈家事發之後,官府就接管了扈家的黑礦,那周圍都被府衙的人守著,陶紀不可能沒派人進去察看過。

  連衙差都知道的事情,陶紀卻從頭到尾都沒提起半句,甚至還話里話外誤導於他,讓他以為扈家那私礦采的是鐵。

  鹽鐵雖然都是官管之物,不得私采,可兩者卻完全不同,。

  鐵礦體重而雜,想要運出去販賣極為不易,尋常人家不可能大量收購也不敢收購,而能夠大量收購的買家幾乎都是來歷有問題的,購買時一定會想盡辦法遮掩形跡和鐵礦去處,能夠瞞住巡檢司和地方官府還算正常。

  反倒是私鹽,極好出手,利益又高,運輸方便,也是各地緊缺暢銷之物。

  私鹽開採出來不會留存太久,大多即刻就會被運出換成錢財,也就是說運鹽的商船或者是馬車會往來祁鎮頻繁。

  這也就意味著,這東西流入市場後買家極多,很難守得住消息。

  可無論是這邊的巡檢司衙門還是地方官府,亦或是漕運上居然一直沒有人發現。

  這可能嗎?

  沈卻神色一點點冷冽下來,想要隱瞞鹽礦的事情,非扈家之力能夠辦到,巨利之下一直未曾走漏消息。

  除非是上下勾結,沆瀣一氣!

  跟扈家勾結的人是誰?

  沈卻微眯著眼沉凝。

  陶紀首先要排除,他要是真跟扈家私鹽的事有關,就不會在那天他嚇唬了之後急急忙忙就把扈夫人抓進牢中。

  他充其量就是收了些好處知情不報,能跟扈家勾結的,必然是能壓得住私鹽消息,又能輕易找到銷鹽渠道的。

  這兩點,還有誰比漕運司的人能做的更好?

  「公子,公子?」

  薛諾見沈卻神色冷凝,不由停下來叫了他幾聲。

  沈卻回過神來,再看著薛諾時眼神有不由複雜:「薛諾……」

  「啊?」

  「你好像胖了點?」

  「……」

  她想盡辦法提點他呢,這棒槌都想的什麼狗屁東西?!

  沈卻不知道她心裡腹誹,只是瞧著眼前還年少稚嫩的少年,想著她那腦子裡坑人的點子一個接一個,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她走歪了。

  他走到她身前用力揉了揉她頭頂:「徐立甄的事情我知道怎麼做,你別管了,現在天色太晚,你該回去睡覺了。」

  薛諾皺眉,她話都還沒說完呢。

  沈卻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揉的她滿腦袋呆毛,「快去,不然小心長不高。」他上下看了一眼,比了比薛諾的個頭,

  「不過你是不是太矮了點兒。」

  怎麼才到他肩頭?

  薛諾:「……」

  媽的!

  他在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