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以退為進

  沈卻想起老爺子帶回來的消息忍不住抿了抿唇,他總覺得那些人應該還沒離開京城,甚至有可能就躲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沒找出那些人為什麼要去馬場,也不知道馬場上是誰放走了他們。

  這種不知底細,不知目的,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的不可捉摸,讓他覺得危機感十足,心中也難安生。

  趙煦卻比他看的開,見沈卻憂心忡忡的樣子拍拍他肩膀說道:「你也別擔心了,甭管那些人是誰,終歸不是衝著你去的,後來朝你動手怕也是發現靖安伯他們之後狗急跳牆想拉個墊背的,你這純屬倒霉。」

  「我知道。」

  沈卻喟嘆了聲,他知道那些人不是衝著他去的,甚至也不是衝著薛諾,就連那個白錦元說不定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可就因為是這樣他心裡才總有憂患。

  要是知道目的好歹還能防患於未然,什麼都不知道心才懸著。

  趙煦打著扇子扇著涼風,想起這幾天朝裡頭的事情:「對了,成國公府那頭的事你知道嗎?」

  沈卻不以為意道:「什麼事。」

  「就鄭宏安那事兒。」

  趙煦滿是興味地說道,「他跟孟德惠勾結的事已經定罪了,聽說馮源前腳才帶著錦麟衛的人抄了孟家別院挖出一堆金子,成國公長子後腳就帶著國公府大半的錢財主動進宮,幾乎將家底都掏了出來填充了國庫。」

  「我聽宮裡傳出的消息說,成國公自打今晨被抬回府中之後就高熱昏迷不醒,鄭宏裕捧著家財跪求於聖前,只言鄭家養出不孝子孫枉負聖恩有愧於心,願舍了家財彌補鄭宏安糊塗闖下的禍事。」

  「除了這些,皇后娘娘也跪在御書房外脫簪素衣替兄請罪,言及未曾約束家人涉足戶部貪污之事自請廢去後位,那陣仗鬧的都驚動了宗親,連我祖母都進宮了一趟。」

  趙煦來沈家之前還聽到他祖父跟父親議論這事,他聽了一耳朵。

  他一直都知道皇后等人與太子不睦,原是想說出來讓沈卻驚訝一下的,沒成想他淡定的過分了。

  趙煦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

  「皇后自請廢后啊,她可是成國公府和三皇子最大的依仗。」

  三皇子為什麼能那般倨傲自得,一直覺得自己能與太子爭鋒,不服儲君之位落在太子身上,就是因為他是繼後嫡出,自持跟太子一樣都是中宮之子。

  一旦皇后被廢,他跟其他皇子又有什麼不同?

  沈卻聽著趙煦的話神情淡漠:「那陛下廢了她嗎?」

  趙煦一愣。

  沈卻言語嘲諷:「皇后的確是成國公府的依仗,可成國公府又何嘗不是她的依仗。」

  「成國公在朝多年,依附者眾多,只要成國公府不倒,皇后一系勢力不減,陛下就不可能貿然廢后,他們明知道這一點卻還鬧上這麼一出,不過就是以退為進想要遞個台階給陛下,讓他不再深究鄭宏安之事罷了。」

  這事情看似鬧的很大,可實際上他們能損失什麼?

  皇后頂多被人嘲笑兩日,之後依舊是一國之母。

  成國公府好像是舍了大半錢財傷筋動骨,可只要三皇子還在,皇后還在,他們就依舊屹立不倒,誰又能肯定成國公今日捨出的錢財,到底是不是他們多年積攢下來所有的底氣,還是明面上拿來敷衍應付朝堂的。

  只要能將鄭宏安的事情安穩平靜的渡過去,成國公府表面上是吃了大虧,可等將來稍稍運作一番便會叫人覺得是成國公和皇后重情大度,忠義明理。

  人家只會遺憾鄭家出了個不孝子貪婪好色牽連了他們,卻無人會再拿著此事來指責成國公和皇后。

  一勞永逸,既能絕後患,又能免隱憂,還能博個大義滅親之名。

  成國公府和皇后簡直好算計。

  趙煦雖然也是少年英才,可終究於這種算計之事上並無太多見地。

  聽著沈卻有些嘲諷的言語,他驀地就想起來之前他祖父說的,陛下雖然收了成國公府上交的銀子,卻親自扶了皇后起身隻字不提廢后之事,後來更是派了太醫前往國公府替成國公診治……

  沈卻冷嘲:「你且看著,這事若無後續,鄭宏安之事怕也到此為止了。」

  於旁人而言抄家滅族的大罪,鄭家示弱作戲一番就能撇的乾乾淨淨。

  他伸手捻了捻指節滿是嘲諷:「往後別對宮裡那些鬧劇太過真情實感,有些事情不過是掌權之人權衡利弊之下各方博弈罷了,陛下若真想做什麼,不會等到人來求他。」

  懲處鄭家如是。

  廢后依舊如是。

  ……

  沈家老夫人今年做的是整壽,所以辦的很是熱鬧。

  沈家大擺宴席之時,請來的賓客也都各自湊著熱鬧說著一些吉利話,倒也沒有那不識趣的人選在今日來觸沈家的霉頭。

  蕭池和江毓竹拜見了沈老夫人跟她賀完壽後,蕭池便去尋了沈忠康說話,倒是江毓竹因為身子不好並沒去前廳那邊,反而留在後面跟沈老夫人她們說話。

  江毓竹雖然病怏怏的,可容貌長得俊俏,加之他性子溫和,與人說話時未語便有三分笑,所處的地方又是開闊花廳在場之人眾多,倒也不用太過避嫌,所以廳中的那些夫人小姐們倒也沒覺得冒犯。

  與沈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周圍便有人誇讚起來今日府中瞧著喜氣極了,聽著老太太誇讚沈大夫人鄒氏能幹,江毓竹眼角餘光見到那邊沈二夫人吳氏沉著臉出了廳中,他突然捂嘴低咳出聲。

  廳里一眾人都是忍不住看過來,沈老夫人也是話語停了下來,關心道:「江世子怎麼了?」

  江毓竹有些抱歉地說道:「可能是這裡人多所以有些不適,擾了老夫人的談興。」

  他身形消瘦,面容也蒼白,說話時還捂著嘴邊低咳了兩聲,

  「老夫人壽辰,別叫我這個藥罐子影響了喜氣,不知道可否讓我去外面透透氣,待會兒等到靖安伯與沈次輔說完話後再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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