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雲遙正在給趙風眠熬藥,小阿擎在旁邊一瞬不瞬地盯著,小眉頭緊蹙在一起。
雲遙知道小阿擎非常愧疚,但熬藥這麼危險,小阿擎還做不來,於是便讓他跟在身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給趙風眠端藥,端水,端飯。
等雲遙把藥熬好了,等它涼的功夫,小阿擎主動去拿了碗和湯匙,乖乖放桌子上准好。
隨後他看著桌子下面的水盆道:「姐姐,那個哥哥應該很疼吧。」
雲遙一愣,朝小阿擎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水盆里趙風眠的衣服以及被泡出來的血紅色。
這衣服正是趙風眠原本穿的那件,被竇燕堂撕破了好多地方。
雲遙摸摸小阿擎的腦袋道:「你好好照顧天師,等他的傷口好了,就不疼了。」
「嗯!」小阿擎堅定地點點頭,找了把扇子給砂鍋扇風,希望藥涼的快一點。
雲遙則把盆子端到一邊,坐下來洗衣服。
她本來想多泡一會兒的,但看小阿擎擔心,還是早點洗出來的好。
等雲遙把衣服洗完晾到院子裡,小阿擎也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給趙風眠送去了。
趙風眠傷在肚子,現在也恢復了力氣,自己吃東西還是沒有問題的。
傍晚時分,郁安風塵僕僕地趕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趙風眠換藥。
雲遙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郁安頓住,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著雲遙。
雲遙頗有些吃味地道:「你還沒碰過我的肚子呢。」
說著,她抓過郁安的手,隔著布料,在肚子上放了放,才勉強放開郁安。
郁安神色古怪地看了雲遙一眼,才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才去給趙風眠換藥。
趙風眠恰巧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眼神透露出一絲困惑。
晚飯時,雲遙按照醫囑,給趙風眠準備了更清淡的食譜。
她把飯菜擺好盤,叫小阿擎給趙風眠送過去。
小阿擎道:「我也要和哥哥一起吃,哥哥一個人太可憐了,吃飯要人多才快樂。」
「好啊,」雲遙笑了笑,把小阿擎夾了些飯菜,跟著一起送過去了。
趙風眠窗邊有個小桌子,雲遙昨天搬過去的,她把小阿擎的飯菜也放上去,又搬來一個凳子,讓小阿擎也能坐下。
小阿擎道:「哥哥,我陪你一起吃飯。」
「謝謝。」趙風眠對小阿擎特別溫柔,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卻好像平白受了很多照顧一樣,簡直是以德報怨的典範。
只見他艱難而緩慢地挪到桌子旁,緩緩坐起來,仿佛不太能坐直的樣子,一手撐著後面,用另一隻手夾菜。
雲遙神色一動,腦子裡多了個想法。
這晚,她把之前被她一箭射倒的大樹扛過來,哼哧哼哧地開始忙活。
隔天,當一張床上摺疊桌出現在趙風眠眼前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雲遙演示地掰動桌子腿,立在趙風眠身上道:「用這個吃飯應該會方便一點,不用的時候折起來就好了。」
趙風眠摸了摸光滑平整的桌面,莫名有些彆扭地道:「謝謝,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
雲遙無所謂地擺擺手,出去忙活去了。
又過了一天,雲遙把趙風眠的衣服縫補好,放在趙風眠床邊道:「我縫衣服的手法還是很精湛的,從外面看不出來。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可以賠給你。」
趙風眠摸了摸乾淨的料子,微微斂眸道:「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雲遙點點頭,留下一句「有需要叫我」就離開了。
這天晚上,外面格外的冷,雲遙給每個房間都放了個火盆,免得有人著涼。
郁安和小阿擎的房間都有了火盆,雲遙又端來一個,踢了踢趙風眠的房門道:「我來給你送火盆。」
「進來吧。」裡面傳來悶悶的聲音,雲遙一進去,就見趙風眠整個人縮進被子裡。
看來是真冷了。
雲遙把火盆放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塵,道:「我走了。」
「等一下。」趙風眠忽然叫住雲遙。
雲遙眨眼道:「有什麼事嗎?」
趙風眠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道:「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
「哈?」雲遙古怪地看著他,說道:「我沒做什麼啊。」
這小子是吃啥長大的,被人重傷還能說出這種話。
趙風眠一頓,悶聲悶氣地道:「沒什麼,你走吧。」
雲遙聳肩,轉身離開了。
後半夜,外面忽然下起瓢潑大雨,夾雜著猛烈的狂風,一下下撞擊著窗戶。
雨下到凌晨就停了,但外面濕乎乎的一片,又十分陰冷。
雲遙給郁安的紫袍里又加了件衣裳,又叫他拿了家裡最大的油紙傘,才讓他去上朝。
天這麼陰,黑蛋曬不到太陽,乾脆窩到房間裡睡大覺了。
屋檐下偶爾有水珠滴落,雲遙正在熬藥,忽然聽到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聲音。
這些聲音是從趙風眠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雲遙一愣,走過去開門查看,就見趙風眠正倒在地上,身前一片紅色,顯然是傷口裂開了。
而在他身旁,衰落的燭台已經碎裂,裝水的瓷碗也碎成幾塊,在地上留下一片炸開的水漬。
趙風眠冷汗直流,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倒真像和神距離最近的人類了。
雲遙如撿起一片落葉般輕易地把他抱到床上,看著快要向外流淌的血漬道:「我給你上藥。」
趙風眠身體一僵,就見雲遙已經扒拉開他的衣襟,露出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趙風眠立馬呆住,他像個驚恐的孕婦般瞪大了眼睛,死死攥著雲遙的手道:「不許動。」
外面傳來有些嘈雜的腳步聲,小阿擎道:「姐姐,有兩個天師殿的哥哥來了。」
雲遙一愣,就見知境和知仙走進來,出言道:「我們還是不放心天師,所以過來照顧他」
兩人話還沒說完,看到趙風眠的肚子,又齊齊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雲遙汗顏,心道趙風眠只是傷口裂開出血,又沒露出腸子,這兩人怎麼又暈了過去。
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