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屋檐上的陳月對這南培勝倒是真的不寒而慄,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可瞧著他這模樣,這家中孩子,幾乎沒有一人是得以保全,至於說那嫁做填房的南倩,商戶之女,又是填房,加上她那早已被教導得偏執的性子,只怕在後院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閱讀
不過,這些與我陳月何關?我雖是心疼女子地位薄弱,但對南倩這樣的瘋批可是沒有絲毫憐愛,只恨不得讓她出門被馬車撞死都好。
想到這裡,陳月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心生一計。
這南培勝不是說那南倩的嫁妝都是實打實的金銀嗎?那我就將那金銀換做石頭,讓你們抬個痛快!
只是,想是這樣想,可看管嫁妝的人數卻是實打實的,且那嫁妝箱子都用銅鎖給鎖上,再貼上了紅色的喜條,若是打開木箱,那喜條就會被毀。
看來,這南培勝為了保住南倩的嫁妝,是下足了力氣。
眾目睽睽之下,陳月倒是沒膽子,也沒能力去拿這木箱中的物件。
至於那留有暗門的小金庫,也是重重把守,按照這南培勝誰都不信的架勢,陳月打賭,他的全副身家絕不止這一處。
趴在屋檐上偷聽了一晚上,除了發現之前那下河村的北荒漠刺殺案與他們有關,以及南培勝準備用唯一嫡子上交朝廷來換得喘息之時,似乎就沒什麼實質收穫了。
可那南倩兒對大嫂的狠辣手段,還沒來得及報復,她就要被送去珵都,今晚就這樣帶著一肚子的震驚和氣憤回家?
自然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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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不夜城,
就算是凌晨五點,街道上也依舊是燭火通明,酒樓內更是推杯換盞,美嬌娘彈奏的琵琶聲也被這喧囂聲給蓋住,不過,能夠喝酒喝到這個時段的人,倒是也真的對那琵琶曲沒什麼感覺,若不是這是免費的,估計早有人叫店家將人換下去了。
倒是那青樓,此時已經算是做完生意了,姑娘們各個在房間內洗漱著,準備睡了,就是不睡,又能幹嘛呢?也不過是瞧著那彎月徒增傷感罷了。
賭坊卻是已經賭得眼睛通紅,圍在賭桌邊上的賭徒們儘管已經是輸得口袋空空,雙目通紅,在有些涼意的夜裡,還是擤擤鼻涕,用手一捏,將鼻涕向後一甩,繼續聚精會神的盯著賭桌上的大小,不肯離去。
就在此時,
漫天祭拜用的黃紙灑落在賭桌上,賭徒們毫不留情的將其揮開,待感覺觸感不對,抬眼看時,才瞧見是那上墳的黃紙,這才想起,他們在賭坊里,從何而來的天上之物?
頓時嚇得那張本面無血色的臉上,愣是多出了一絲紅暈。
這一幕,發生在了武侯城內諸多營業的大型場所。
大家心中發毛,下意識的想要與周圍之人抱團壯膽。
「你們瞧!」
酒樓內,一酒醉書生,笑呵呵的抓住一張半空中飄下的黃紙,瞧著上面的喜字,丈二摸不著頭腦,只笑呵呵向著身旁人道:
「也不知是哪家傻子,竟在黃紙上寫喜字,黃紙何喜之有?」
身旁也是一名身穿長衫書生,此時直愣愣的瞧著樓外高舉喜牌的送親隊,額頭冷汗直冒,而那名拿著黃紙的書生順著好友的眼神望去,頓時也嚇得連忙扔掉手中黃紙。
只看見那分明是寬敞明亮的街道,悄無聲息的走著一隻隊伍,前面四人舉著喜字大木牌,身後跟著手拿各式樂器之人,再後面則是遙遙望去,竟有幾十輛馬車之多,而馬車兩側,則是站著人數眾多的壯漢,他們身後腰間無一不是背負著各式武器。
在馬車之後,則是打扮統一的僕從們四五十人,他們身後都背著小小包袱,認真加上一加,這一行人馬,竟多達百餘人,詭異之處就在於,這麼多人,竟無一人發出聲響,若不是那黃紙從天飄落,這行人甚至就這樣靜靜的從他們身後路過,而無一人知曉。
兩旁橘黃燭火搖曳,照耀在他們臉上,卻更顯得他們臉色蒼白如蠟像。
有那醉得不省人事之人,瞧著大傢伙都站在窗邊向外望去,便跌跌倒到的走到酒樓門外,一時間,那寂靜隊伍之人都向他看來。
上百張各式不一的臉龐在此時一同面無表情注視著他,
「鬼啊!鬼啊!」
醉漢放聲叫喊,跌坐在地,手腳並用向著身後酒樓爬去,身下褲襠竟是濕透了。
那琵琶聲也在此時停了下來,女子似乎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卻還是下意識的匆匆下台,直到站在了管事身旁,才鬆了口氣。
此送親隊正是南家的,此行隊伍中帶著武器的壯漢們是往常南家走南闖北的護衛隊,但凡是在武侯城內的,昨晚被連夜通知,護送大小姐送親,天沒亮就要從南府出發。
壯漢們雖心中不忿,嘴裡卻不敢多說什麼,只得連夜倉促收拾行囊,帶上吃飯的傢伙,等待在南府外,還有些擔憂,早早聽聞南府大小姐高嫁入珵都,老爺準備的嫁妝不會少,
如今臨時召集在武侯的護衛隊人選,也不過是全部的三分之一,讓他們護送大小姐的嫁妝,實在是心中忐忑。
直到瞧見了那打扮成僕從裝束的大周一流鏢局——嶺門鏢局的鏢師們,這種不安的情緒更是達到了頂峰。
這一趟送親,究竟是多貴重,需得這般隆重?
因此,這一趟送親,護衛們的臉色都十分難看,一是因為沒有睡好,就被召集來了,二則是,心中對這趟送親之旅的忐忑。
至於那嶺門鏢局的鏢師們,習慣了將腦袋別在腰上的危險押鏢,除了對家人,臉上早已沒了笑容的痕跡。
而本應該自出門起就吹吹打打的奏樂隊伍,則是被南府大管家要求,不得擾民,等出了武侯城才可吹打。
本來,他們這麼早出門,這麼安靜行走,是可不驚動任何人就走出武侯,甚至是到了半路,武侯城內估計才後知後覺知道消息,只是,被這黃紙一鬧,大半夜還在營業場所的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外面的街道。
也因此,送親隊還未走出武侯,南府送親一事就已鬧得人人皆知。
隊伍中的鏢頭瞧見這兩旁不斷湧出的看熱鬧人群,心中暗罵,究竟是誰這麼閒得無聊。
陳月瞧見大傢伙都知道南家送親,這才滿意的笑了笑,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嗯,大半夜的刻喜字,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這一次,就讓我瞧瞧,那一路的綠林好漢能不能接收到我送去的好消息吧!
武侯城外二十公里一處軍營內,
有人連夜策馬從武侯城而出奔至此,只為將南府動靜送上。
收到消息之人,側躺在臨時搭建的地鋪上,蓋著薄被,一隻手撐著腦袋,雙眼似閉非閉,待得來人說完南府連夜送親消息之後,才緩緩坐起了身子。
「這武侯可真熱鬧,之前大理寺在這裡捉到北荒漠的死士,根據他所供出,南家這些年來,兵器物資,沒少給荒漠輸送,可瞧瞧我收到的呢?
每次南家送往北邊的兵器,三次總有一次是被劫的,隨後那城郊的莊子就有人運送鄉下的果子進去。
嘖嘖,你說這南培勝可真是個人才,不怕荒漠人發現他的把戲,殺了他?」
男子自顧自的說著,似是在問身前傳遞消息之人,又似乎在問自己。
「少將軍,那,咱們還抄南家嗎?」身前之人小心翼翼問道。
被稱為少將軍的男子眨了眨眼,淡淡道:
「天熱得很,把南家抄了讓大家心裡涼一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