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道低聲嬌喝,讓陳月的踏雪無痕踏到一半掉了下來,
只看見牆角不知什麼時候蹲了一名灰衣小姑娘,此時正抓著她的褲腳不放,仰著個臉,瞪大了眼睛裝作惡狠狠的看著她道:
「你,把我帶出去,否則我就叫人了!」
陳月:???
全部武功只會踏雪無痕的陳月懵了,打量著那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尋思要不把她手掰開,隨便她叫好了?
只是還沒等陳月想好,小姑娘竟然改抓褲腳為抱著她的雙腿,
「大俠,行行好,只要你帶我出去,我告訴你我,不是,我們老爺的小金庫放哪裡!」
瞧著那咕嚕轉的大眼睛,陳月只想說,我信你個鬼。閱讀
只是這小姑娘瞧著嬌小可人,這手上力氣也是真的大,陳月蹲下身子掰了半天也掰不動。
這一耽擱,那巡邏的丫鬟也走了回來,瞧見那牆邊拉扯的兩人,頓時尖叫出聲:
「來人啊!有賊!」
這畢竟是縣衙的後院,離前院捕快們住的地方只隔了一道院門,陳月一時情急,只得伸手抱住那嬌小的姑娘,一齊翻出牆外。
姑娘本喜悅的雙眼,在看見那牆外聽見婢女尖叫聲後四處逃逸的街痞流氓時,暗淡了下來。
既然完成了要求,陳月也準備走了。
卻看見小姑娘站在門邊無聲的流淚,想到方才那圍在這裡的幾名痞子,身後捕快們的叫喊聲越來越近,陳月只得一把抓過那哭成淚人的小女孩,腳下幾個騰挪,向那小巷中行去。
小姑娘被抓著走的時候,身體僵硬了片刻,隨即就被陳月這幾步走出尋常人十幾步的功夫給吸引住了眼球,只一個勁的瞅著。
陳月本想將這小姑娘放在春風樓,那酒樓似乎有幾分後台,捕快想來不敢輕易搜查,只是,這小孩似乎就鐵了心了要跟著她,抱著她的雙手死活不放。
兩人僵持著,眼看就要五點了,再下去,天一亮,自己這身夜行衣可就太顯眼了。
「你要是拋棄我,我就說是你把我從衙門裡抓出來的,再說了,你一個女孩,怕我幹什麼?難道是擔心我搶了你的機遇?放心,我娘說了,我沒有練武的潛力,你不用擔心我搶了你的風頭。」
陳月最終只得在天空濛蒙亮時,將這女孩給帶回了家。
當然了,為了防止這女孩是什麼天山童姥之類的陷阱,查漏補缺先丟一個。
田瑤
年齡:八歲
技能:撒嬌二級,耍賴二級,識字一級……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陳月帶著田瑤回到屋內,一邊將夜行衣給換下,一邊有些鬱悶的問道,畢竟,為了偽裝自己的身份,她可是在鞋底墊了四雙鞋墊,又用束胸將微微起伏的胸口給捆上,怎麼看,也只是一個有些矮的男人才對。
田瑤坐在床上,腳搭在床邊搖晃著,捂著嘴巴笑說:
「你看見我這麼可愛的小姑娘,都能狠心不搭理,再說了,你那腿軟綿綿的,哪裡像是男的腿了,身上還有一股女孩子的香味,所以一抱就知道你是女孩子啦~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這么小,看上去就比我大個一兩歲。」
陳月換好衣裳,對著小銅鏡開始梳頭髮,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要出府,白天偷偷溜出去不也是一樣的?」
田瑤聽見這個問題,那方才還自信揚起的頭微微低下去,撇了撇嘴。
「哎,算了算了,我能感覺到你不是壞人,待會兒天亮了,你就把我帶去縣衙領賞吧。」
陳月:??
「你死賴著跑出來,又要回去是什麼操作?」
田瑤摸了摸鼻尖,
眼神飄忽的看向房門道:
「我如果繼續待在你家,我爹遲早會找到的,到時候你夜闖縣衙的事情不一定能夠保住。」
陳月猛的從椅子上轉過身來,
認真打量了一番這穿著灰色衣裙的小姑娘,這麼仔細一看,那頭髮黑柔順亮,皮膚雖比不上王百年那小白胖,但也算是細膩可見。
「你說的爹,不會就是縣令大人吧?」
見到小女孩點點頭,陳月只覺得,當時就應該把褲子脫了直接走人……
只是,如今,老巢也被人家摸到了,她陳月更做不出殺人滅口的勾當,只得默默的看著那笑嘻嘻的小女孩。
「你放心啦,我不會告訴我爹的,唔,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給你說一個我的秘密,這樣我倆就扯平啦!」
田瑤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面前這位功夫高手會對自己下死手,只是瞧見陳月臉上那生不如死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
事到如今,陳月還能拒絕嗎?
不能……
只得默默點頭,示意小姑娘但說無妨。
「我爹這縣令,當年是我娘捐錢買的。」
陳月瞳孔放大,怎麼的,現在的人就是喜歡這樣,一點鋪墊都沒有,直接放炸的?
「只可惜,我娘死的早,沒當幾年縣令夫人,後來我爹娶了現在的夫人,是一名知州大人的庶女,比我爹小十五六歲,去年進門,今年就懷上寶寶了,不過這些也沒什麼,她對我挺好的,只是不喜愛我讀書,把教書先生辭退了,讓我好好學習女紅,前日,她說瞧我最近表現不錯,晚上讓那女紅先生帶我去夜市玩一玩,
不過,父親平日裡管教嚴格,只能偷偷去玩,她會幫我打掩護,哎,好在,我素來就不喜歡那她帶來的女紅先生,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路邊小狗一樣,只得躲在後廚,想著偷偷看她找不著我怎麼辦。
只是,還沒等到她,就先等來了你,所以,我不會說出你的,那新夫人馬上就要生產了,只要讓她知道,我被人擄走,在外面晃悠了一圈,想來,她就不會在我身上再花費心思了。」
陳月聽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縣令新夫人顯然是懷上了孩子後,有持無恐,如此簡單粗暴的計劃,事後大概率會被縣令查出來,但查出來又怎樣,女兒被玷污,新的孩子還未出世,新的夫人娘家又比他有勢,最後大概率也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實我壓根就不想嫁人,像娘親一樣嫁了個讀書人又怎樣,掏空了銀子,結果自己死啦,我也過的不快樂,要我說,倒不如當初娘親與爹和離,不用操心那麼多,現在應該還能活著。」
陳月瞧著田瑤年幼稚嫩的臉上不時浮現出的一股死意,實在不忍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孩子被困死在後宅之中,想起了白日裡那一臉肅穆的姜西女大人。
「你若是有辦法讓那從珵都來的女大人收你為徒,不管是你爹,還是那新夫人,都不敢對你如何,只不過,當那大理寺的人的徒弟,估計少不了奔波和勞累。」
田瑤一聽這話,眼前一亮,連聲道:
「姐姐,謝謝你,我欠你兩個人情。」
陳月擺擺手,
「只不過是一個想法,能不能成功,還兩說。」
早上,陳月帶著田瑤一起吃早飯,一向晚起的陳書今日竟然起的很早,瞧見家中新出現的小女孩,瞧見她打招呼時,那臉上的小酒窩,只覺得臉蛋熱得很,只得低著頭認真喝稀飯,時不時偷偷看上那小女孩一眼,
只可惜,阿姐直到吃完飯,似乎也沒有介紹那女孩的意思,陳書只得憋著裝作自己不在意的樣子。
「阿姐,你要帶她去哪?」
瞧見陳月牽著小姑娘的手開門,陳書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種感覺,要是現在不問,好像以後就問不了。
「我帶她回她家。」
田瑤看著那呆站在院中不知道說什麼的小男孩,只覺得呆的可愛,就像是那隻娘還在世的時候養的小白狗一樣,滴溜溜的小眼睛每次見到自己都明亮幾分。
於是,也不知怎麼,想要告訴這個像小白狗一樣眼神的男孩,她的名字。
「我叫田瑤,若是以後有機會,一起玩呀!」
陳書呆呆的點頭,只覺得那酒窩在她臉上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還好看。
看了一眼自家的機靈老弟一臉呆笨樣,陳月也忍不住偷笑,此去一別,不知將來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這小姑娘了。
田瑤回府之後,原本要趕來看望的父親在聽聞夫人即將發動後,徑直的走向後院,將被擄後才回家的田瑤給晾在了院中,田瑤看著父親那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緩緩蹲落在地,
「娘,你說人死之前會遇見一位救命恩人,遇見了,就不想死了,可是,為什麼覺得不想死了,心還是這麼痛呢?」
剛剛查案回府的姜東姜西看見這一幕,神色莫名。
姜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姜西,
只看見姜西雙手環胸,看著那蹲在地上無聲流淚的小女孩,冷冷道:
「心痛,是因為你見識的世界太小,等你見過真正廣闊的世界,你就會明白,如今的痛苦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田瑤猛地抬頭,看見了那被父親尊敬招待的兩人,用手背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珠,站起身來跑到那女大人身旁高聲道:
「師父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