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
牛芳從溫暖的被窩之中爬起來,
穿上自己縫製的冬衣,屋外還一片漆黑,牛芳腳步匆匆呼著白氣走在屋檐下,朝著前院的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她先將水缸內的水盛進了鍋中,正準備彎腰去將柴火塞進灶台下,關好的廚房門發出聲響。
「大姨,我來。」
董瑞看見鍋中的水,再看一眼牛芳站著的地方,一邊走向柴火,一邊道。
牛芳瞧見是董瑞,
先是詫異的問了一句: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說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姨吵醒你了?」
董瑞坐在小馬紮上,已經熟練的把火給生起來了,火光照耀在他的臉龐上。
「沒有這事兒,大姨,我就是醒得早。」
「乖孩子,大姨把包子做出來你先吃。」
有了董瑞的幫忙,牛芳快速的將包子饅頭做了兩蒸屜,放在已經燒得滾開的水上開蒸。
等待包子饅頭的空檔,牛芳又手不停歇的將昨晚上讓陳爹殺的兩隻雞給放入另外一個大砂鍋之中,一口巨大無比的砂鍋,依舊是董瑞在掌握著火候。
兩人在廚房裡無聲的忙碌著,煙囪內飄出了陣陣白霧,其中混雜著白面饅頭的香甜。
「包子好了,小瑞,去把手洗了,過來吃包子。」
包子饅頭的香味,將後院熟睡中的眾人喚醒,大家揉著眼睛,挨個走到廚房裡來,先是吃了包子,然後理所當然的留在了廚房內幫忙。
畢竟今兒大年三十,做的菜,不僅僅要今天吃,還要儘可能的堅持多吃幾天,因為大周的老百姓們有個習俗,那就是大年初一到初五,不能動刀。
往年牛芳都把這個習俗當風,吹吹就過了,
但今年不行,
明年開春,陳書就要會試了,會試之後如果過了,那就要到皇宮裡去繼續殿試,然後讓皇帝來給名次,給官做。
如果會試沒有過,那也要費盡心思,走門路,以期盼得到一個外放的缺。
不管是肥缺還是瘦缺,只要能夠做官,牛芳就已經覺得自己對得起牛家陳家八輩祖宗了。
所以,今年,
牛芳放了話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會把五天的吃食做好,到初五這天為止,家裡不允許動刀!」
王大虎和陳爹,陳壯三人幫忙做體力活,比如從水井裡打水,將做好的米飯和各種主食給搬到廚房陳壯打的架子上,再用他打的木頭蓋子蓋上,將大骨頭給用砍刀砍斷,揉面,總之,費力的他們都給做了。
家中的女人們則是瘋狂切菜,然後按照牛芳給出的菜單,將備好的菜給分開放在一起,除了今兒要用的菜之外,剩下的都給放到架子上去。
全家齊上陣,只剩下珠珠要哄著兩個小霸王睡覺,本來還算大的廚房裡,擠滿了人,而董瑞坐著的小馬扎,早就貢獻給了陳月。
陳月正在包餃子……
是的,包餃子,她依稀還記得,去年的正月里,家裡明明吃得最多的是湯圓才是。
「哎呀,聽說上一個狀元郎正月里就吃的餃子!」
聽著牛芳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聽來的謠言,陳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幾百個餃子皮。
「行吧。」說完後,轉過頭看向那也同樣在包餃子的陳書道:
「小弟啊,娘可是在你身上寄予厚望了,不要讓娘失望。」
牛芳趕緊否認道:
「小月你又瞎說,娘啥時候說要讓你小弟考狀元了?」
陳月長大了嘴,默默地看向正在炒菜的牛芳,
「娘啊……」
「咋了?」
「考狀元這事兒我可沒說,都是你自個兒說的。」
牛芳炒菜的動作頓了頓,
「你聽錯了,娘沒說。」
陳月轉過頭,看向陳書,
「哦,小弟,你聽錯了,娘沒有指望你考狀元。」
「小月!」
眼看著牛芳要被自己逗怒了,陳月趕緊道:
「姐姐說錯了,娘希望你自己指望自己考上狀元。」
「陳月!」
聽到牛芳連名帶姓的叫自己了,陳月這才吐了吐舌頭,沒有再繼續在老虎的嘴巴上拔毛了。
正所謂,
人多力量大,
儘管是做六天的備菜以及早點,但大家在擁擠的廚房還是趕在下午三點過就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架子上,上百個蒸好的包子饅頭放在那裡,往後的幾日裡,都只需要熱一熱就好了。
陳月甩了甩手,包了幾個小時的餃子包子,感覺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好在她有小馬扎坐著,腰和腿倒是沒什麼問題,陳書和王百年就不行了,走出廚房之後,兩人只想趕緊找個位置坐下。
沒辦法,誰讓家裡的地龍一直都燒著,所以他們不能在正廳或者飯廳里包,再加上廚房裡的人太多了,根本沒有位置放下凳子,也就導致了他們站了五六個小時在廚房內。
儘管有早上吃的包子墊底,但也讓兩人疲倦不堪。
陳月將手肘搭在陳書的肩頭,
「怎麼樣,娘可是每天都要這麼從早忙活到晚,你就試了一天,就累成這樣?」
陳書搖頭投降,
「娘辛苦了。」
「嗯哼?」
「姐姐也辛苦了!」
「行了,放過你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田瑤那孩子繼續做驗屍的活,那就必然沒有精力給你做飯洗衣,你要有準備,不要嘴裡口口聲聲支持別人的夢想,
真的到時候了,又抱怨別人。」
陳月說話的時候,陳書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隨後他扭頭看向他唯一說過心裡話的王百年。
王百年瞧見陳書的表情,趕緊撇清關係道:
「我可沒有跟小月姐說這些!我發誓!」
「咚!」
陳月曲起手指,彈在了陳書的頭頂,
「這種事情,你姐我還需要王百年告狀嗎?」
陳書摸了摸自己被彈的地方,
真疼啊,
「我知道了,姐姐。」
陳月追問道:
「知道啥了?」
陳書小聲道:「我知道了,支持田瑤驗屍,幫她一起做飯洗衣。」
陳月掏了掏耳朵,
「什麼叫你幫她?做的飯你不吃?洗的衣服你不穿?還有,你的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你說的話。」
陳書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大聲道:
「我發誓,支持田瑤的仵作仕途,體諒她的辛苦,自己在家做飯洗衣!」
門外,
牛芳聽見自家小兒子的豪言壯語後,
尷尬的看向自己方才迎接進來的姜西師徒二人,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