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空昏沉,在下河村村口。
「不孝的東西,整天就會偷雞摸狗,還偷到自家來了……」張婆子一臉怒氣,嘴唇都氣得發紫,手上的木棍卻不停的落到一個孩子的身上。
張一水剛剛六歲,破小的衣服下,新或舊傷痕滿是青紫。枯瘦的小身板沒有半兩肉,蠟黃的小臉髒兮兮的,哪禁得起這毒打。他的眼神無神,如一潭死水,手裡卻緊緊的護著懷裡雞蛋,死不撒手!
圍著的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
「張家的,差不多就得了,怎麼說這孩子也是你家的孫子,這么小還什麼都不懂,你這麼打是要出人命的……」劉老太好心的說道,就想上去護住張一水。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著,「是啊,張家的,這孩子夠命苦的了,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為難?」張婆子臉色陰沉,轉瞬一臉愁苦望向有些昏暗的天,鬆開了手,「若不是這兩喪門星,我那孝順的老兒子怎麼會年輕輕沒了……」邊說邊用袖頭擦擦眼角。引得圍觀村民直撇嘴,誰不知道這張婆子的秉性,沒理也得辯三分,卻又不敢和她硬扛,張婆子可是十里八村有名難纏的主兒。
張一水眼中有了一絲光亮,麻杆的胳膊顫抖強撐起小身板顫顫巍巍站起來,蹣跚著小腳就要鑽進人群。
「站住!」張婆子不知何時已經擋在張一水身前,仰頭望去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阿奶……」張一水氣若蚊蟲,幾聽不見。「閉嘴,你這喪門星,和你娘一德行,就是個禍害,害了我張家事事不順,更害了你爹……」
「妹兒,想吃……蛋……」
似乎用盡了最後力氣,張一身體蔫了,癱坐在地上!
圍觀中有幾個婦人不忍都落下淚來,娘親下落不明,爹爹又病死了,就剩下這兄妹倆相依為命,奶奶不疼,伯伯、伯娘更是不愛,不給吃就算了,還把髒水都潑到這兄妹二人的身上。村里人有心想幫,可這年頭自己家都緊巴,更別提接濟別人了。
「拿來!」張婆子咬牙切齒,就像這孩子和她沒半毛錢關係,冷漠的很。
「阿奶!」不知道何時一個小姑娘,擠進了人群,軟糯的聲音甜到了心底,兩個不整齊的小辮顫抖著,粉嫩的小臉上已滿是淚痕,雖然有些瘦弱,但還算健糠,褪色的麻布衣裳上有不少布丁,卻還乾淨。
「妹妹!」原本蔫下去張一水眼睛亮了一下,這是他拼了命也要護著的人。
「唉!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劉老太老淚縱橫將那小人摟到懷裡。
「張家的,這倆娃子怎麼說也是你張家苗兒,就算了吧……」大家都幫襯著說道。
「那可不行,這沒臉的東西,不打不長記性,這時不管那還得了,長大定是村裡的禍害……你們別替他說話……」說完,張婆子又把地上的木棍抓了起來,作勢就要打向張一水的頭上。「奶,都是蘭兒……不好,蘭兒不吃……蛋蛋了……」張蘭兒掙脫劉老太的懷抱撲跪在張婆子腳下,小臉滿是淚痕,看得讓人心疼。
奈何這張婆子鐵了心,手腕粗的木棍直直落到張一水的小腦袋瓜上,眾人來不及驚呼,便看鮮血順著張一水髮絲滴答而下。
張一水只覺一陣眩暈,眼前模糊,目光飄散,可手中的雞蛋還是不放,這是妹妹要吃的,還好還在,身體搖晃兩下,硬是沒倒下。
「大牛,快去找村長,要出人命了……」劉老太上前就搶張婆子手上木棍,奈何張婆子年富力強,推開劉老太,第二棍就打下去,她是要下死手了。
村民們猶豫之時再想阻攔已經來不及,就在那木棍快將打下時,轟的聲巨響,一道紫色閃電穿破密布黑雲直向眾人頭頂劈來,轟一又是聲巨響!大地震顫,眾人紛紛癱坐地上,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電光紫耀,讓人無法睜眼。
良久,「哈哈哈……」竟是張婆子得意笑聲,那一口大黃牙更是醒目。眾人這才敢睜開了眼睛,紛紛將目光都落在場中唯一站著人。
「看看,都看看……我說什麼來著……不是喪門星又是什麼,連老天爺都不饒他……」張婆子一臉得意,對之前頗有微詞的幾個村婦滿是鄙夷。
「哥……」張蘭兒撲到張一水身上,抱著他大腿緊緊的。
我是死了嗎,怎麼感覺不到呼吸?什麼也看不見,是下地獄了?無盡黑暗讓張一水都蒙圈了!
張一水生在普通農民家庭,好在父母重視教育,自己也算爭氣,考上了省農學院,經過四年刻苦學習,以優異成績畢業,並被省農業研究所聘用。本想著大展宏圖回報父母、回報社會、回報國家之時,不想在暴雨里搶收麥種時被一道紫色雷電擊中……
還沒等張一水想個明白,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一個孩子的記憶如彗星一般兒狠狠砸進了他這顆腦球!只覺腦袋像吹氣球一般漲大了起來,疼,真他娘的疼啊……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淡去,一陣舒爽流過張一水全身,猛然間他感覺能呼吸了,舒爽的大叫出聲來「啊……好舒服啊!」身體有了感覺,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可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個個慘白如紙的臉,都呆呆的看著他。鬼呀!不知是誰一聲尖叫,一個人帶頭,大家連滾帶爬就往村里跑。
張一水不由摸了把臉,憨笑說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啊!」立刻就有兩個膽小媳婦兒昏死了過去。
張一水收回目光,正與張婆子四目相對,「一……水啊,不要怪……阿奶……」她也嚇得不輕,說話都不利索了。
張一水這才回想起來,腦海里的一幕幕,再看眼前這些人穿著根本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樣式衣服,這不是在拍戲!他真的穿越了……
半天,張一水才收回心神,猛的起了壞心思,語氣滲人說道:「拿……命……來……」
張婆子身體一僵,下身已濕了大片,雙眼翻白便昏死過去!
張一水樂了「真是不禁嚇!」其實不怪呼村里人膽小,實在是被雷劈死就已經夠驚悚的了。偏偏在大家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張一水喉嚨發出那一聲「啊」,沙啞的不似人聲,倒像從地獄裡傳來一般。加上他渾身都被燒的焦黑,昏暗裡只能看到一口小白牙,要多滲人是有多滲人,一句:拿命來!更是讓大家的心裡那根弦繃了……
「哥……」張一水剛要挪腳,這才發現抱著自己的張蘭兒,目光不自覺便柔軟了,「我就知道哥哥不會死的……」張蘭兒破涕為笑,張一水蹲下身想抱起這個妹妹來,卻發現自己是一個精瘦的身體,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牽過那柔嫩的小手,「走,回家!」「好!」張蘭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小臉仰望著她這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