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妃在養月居暈倒了。
這個消息傳到梁鉉耳中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和暈倒的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太妃甦醒後下令搜查王府的事情。
梁鉉聽著青山的匯報,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咱們這位柳姨娘真是有能耐,這才幾天,就能拿捏著太妃打草驚蛇了。」
青山不解:「打草驚蛇?是形容……太妃?」
梁鉉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說道:「如果王府是草叢,梁碃就是埋伏在草叢中的毒蛇。而太妃就是蛇杖,用來刺激梁碃自露馬腳。柳萋這個計謀,就是將梁碃用在她身上的招數原樣打回去而已。蕭太妃在中間,無論是之前對付柳萋,還是現在對付梁碃,都只是個幌子,是最好用的工具。」
青山瞭然:「太妃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旁人擺弄的棋子。」
梁碃翻了翻手裡的書,說道:「未必。她或許已經猜到了,只是不論對付聽雨閣還是查詢證據,都恰好是她也想要做的事情而已。她知道自己不聰明,應對不了那些算計,就只好將計就計。」
青山一愣:「太妃……有這般聰慧?」
他這句話是十分不敬的。
梁鉉用眼睛瞧了他一眼,雖有兩分責備,卻並沒有半分為難。
「她在後宅里活了大半輩子,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傳出去又會惹出不少麻煩,還是謹慎些。」
青山拱了拱手:「屬下知錯。」
梁鉉擺了擺手:「算了,你跟我去一趟養月居查看一下情況。動靜鬧得這麼大,說不準還會驚擾大內。」
二人都是身姿矯健的青年人,大步邁開,沒多久就走到了養月居。
彼時,蕭太妃正呵斥手下的人去搜查書房,而那些下人似乎正在勸解
「有什麼查不得的?那裡是老王爺生前時常盤桓的地方,自然有老王爺的痕跡。讓你們去就去,今天必須要找到那些東西!」
劉媽媽在旁邊勸著,她攔不住脾氣上來了的太妃,卻也為下面的人捏了一把冷汗。太妃只說要找東西,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說了要找「突兀的,不應該出現在王府中的」。
可是老王爺已經仙去多日,王府中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究竟有什麼東西是不應該出現在王府中的呢?她雖然知道太妃是想要找老王爺被下毒的痕跡,可是這件事涉及深遠,不要說打雜的下人,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沒辦法說的。
她盡情地發泄著心裡的憤恨,鬧得上下雞飛狗跳,人人不得安寧,可苦了王府中的一眾下人。
梁鉉和青山走了進去,看見地面上跪著一片下人,各個神情緊張冷汗直流。
合著遇事慌張沉不住氣是他們蕭氏家傳的。蕭玉棠是這樣,蕭太妃也是這樣。
「母親這是要搜查書房?王府中會有什麼東西在書房裡面藏著?還是兒子的書房中有母親想要的物件?」
他這句話甚至是有些不孝的。
梁鉉繼承了嚴王的位置,自然也繼承了那座書房。他征戰回來也沒有客氣,將自己的兵書案牘全都放在了書房。
此時書房裡面除了原本就有的各類藏書,更是多了許多軍中的案卷。每一封書卷都有可能關係三軍布置,往嚴重了說,甚至關係著國防大事。書房門口更是有士兵輪番看守,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只要梁鉉沒有開口,蕭太妃就算把下人們逼死,也不會有人敢進入書房搜查的。
他那麼一問,就差拿著國家軍政書信來要挾蕭太妃了,這般言論確實過分了些。
蕭太妃看向梁鉉,繃著臉說道:「你父王生前有些東西讓我收好,今日發現不見了。就算是把王府整個翻過來,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你莫要攔我。」
梁鉉走上前,在蕭太妃旁邊的位置上坐下,聲音威嚴:「母親好大威風,竟然什麼都不顧了也要搜查王府,就不怕驚動大內,驚動皇上和太后嗎?」
蕭太妃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梁鉉冷冷地說:「兒子是不知道母親在搜查什麼,只是府中喧鬧,人心動盪不安,容易引起小人在背後生事。母親不管不顧要搜院,可想過外面的人會怎麼看?若是傳出去個風言風語,王府的體面何在?」
蕭太妃噎了一下,知道梁鉉說的其實是對的。嚴王府樹大招風,傳出一些風言風語對所有人都不好。但是這件事情並不是體面不體面就可以囫圇過去的。人命關天,何況那還是自己夫君的性命,這讓她如何能夠冷靜得下來。
劉媽媽聽了梁鉉的話,走上前拉住蕭太妃的胳膊也開始勸慰。
「太妃莫慌,王爺說的有理。咱們有什麼事情,自己關上門打打殺殺都沒問題,若是讓外面知道了,或者驚動了大內,光是太后娘娘那邊就沒辦法交代。」
蕭太妃安靜了下來,沉思良久。
梁鉉端起旁邊的茶杯輕輕吹著熱氣,說道:「如今王府中一切安穩,不論母親在找什麼,都不會有結果的。」
蕭太妃驀的站起來:「你知道些什麼?」
梁鉉勾了勾嘴角,他向來嚴肅,面對蕭太妃的時候能夠保持基本的尊敬就已經是仁至義盡,像今天這麼針尖麥芒還是頭一次。
「知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想要做什麼。」
蕭太妃沉默了片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衝著旁邊的劉媽媽使了個眼色。
劉媽媽領命,帶著眾人出去。只留下了母子二人在房中說話。
旁人都走了出去,梁鉉才接著道:「父王生病的時候,兒子正在外面打仗。回來看見父王遺體便覺得不對,如今一兩個月過去了,母親就不想知道,兒子都查到了些什麼?」
「你想要如何?」蕭太妃難得聰明了一回,想到了談條件,而不是常用的威脅。
談條件可以,梁鉉卻不能任由她來主導,胸有成竹的樣子就連露出的微笑都帶著森森的寒意。
「那就看母親願意做到什麼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