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們說自己不是奸細你信嗎?

  柳萋完全不顧梁鉉的驚詫,緩步走到窗邊,看向另一邊吃得開心的梁妙君。

  「二小姐為何願意蹚咱們這趟渾水?」

  梁鉉還沒從棋盤的殺伐中脫身,腦子還沒完全轉過來:「咱們?」

  柳萋轉身看他,一臉好笑,點了點梁鉉的方向,又點了點自己:「王爺、妾。咱們。」

  梁鉉嘆了口氣,將手心裡的棋子放回了棋盒:「父王也是她的父親。為自己的父親盡孝,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想我父王一生光明磊落,若是生出的孩子個個都是梁碃那等渣滓,才是上天不公。」

  柳萋頷首:「二小姐腿傷了。」

  「長身體,吃不飽,因為幾塊糕點被罰去祠堂。我早上去上香的時候,她已經跪了一夜了。」

  柳萋皺眉:「太妃有些過分了,二小姐還是個孩子。」

  梁鉉抬頭看向柳萋:「你真的這麼覺得?」

  柳萋看著那邊吃得開心的身影,說道:「在後宅裡面,很多人都是收斂鋒芒的。大智若愚也罷,明哲保身也好,她總歸是沒有做錯過什麼事。小小的心機,也不過是想要過得舒坦一些,王爺耳通目達,怎會看不出她並無惡意?」

  梁鉉也看向那邊的身影,說道:「畢竟是我最小的妹妹,我會看顧她的。也麻煩小娘……平時照料一二。」

  柳萋勾了勾唇角:「舉手之勞。」

  他們這邊聊得差不多,柳萋算著時間是應該告辭了,再耽擱下去被太妃察覺就不好了。

  在她剛邁出房門的一瞬間,梁鉉的聲音從窗口再次傳了出來。

  「小娘,是不會自己梳頭髮嗎?」

  柳萋離開的步伐定在了原地,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挺好,至少沒想過別人會意識到這一點,一絲尷尬漸漸升起……

  她身為女子,不會梳頭髮怎麼了?要他管!

  她回過頭,眸中儘是怒火,瞪了窗戶另一邊的梁鉉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討厭。不言而喻的討厭。

  來到已經吃飽的梁妙君身邊,拉著小姑娘往外面走去。

  「姨娘跟哥哥聊完了嘛?」梁妙君一臉興奮地問。

  柳萋點點頭:「走吧,送你回去。」

  梁妙君踮起腳尖跟依舊站在窗口的梁鉉擺了擺手,歡快跳脫的模樣惹得房內那個素來冷淡的將軍也不由得擺手回應。

  可是當看見柳萋那陰沉的臉色時候,還是訕訕收回了手臂,無措地撓了撓鼻尖。

  柳萋生氣了,可是為什麼?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而且他已經安排了侍女過來,若是柳萋不擅長梳頭髮,他安排過去的侍女自然會幫忙的,柳萋為什麼會因為梳頭而生這麼大的氣?

  梁鉉不懂。

  梁鉉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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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萋就這樣憋著一肚子的氣回去了聽雨閣,日漸西沉,一天即將過去。

  晚間,柳萋懶得點燈,一個人倒在矮榻上百無聊賴地等著月亮升起。

  突然傳來一陣扣門聲。

  柳萋停下晃悠的小腿,凝神靜靜聽著。這個時候來敲門的不大可能是好事。

  片刻後,聽雨閣的院門再次響起清脆的扣門聲「叩叩叩」。

  柳萋從榻上起來,走出房門,緩步來到院門口,低聲詢問外面的人。

  「是誰?」

  外面的聲音清麗中透漏著幹練。

  「請柳姨娘安,奴婢是竹園的掌事女官,丹楓,帶著兩名侍婢一同前來服侍。」

  柳萋緩緩推開院門,映入眼帘的,是三個身姿端正,五官清秀的侍女。各自提著一盞燈籠,微笑著站在門前。

  見到柳萋開門,為首的丹楓屈膝行禮:「柳姨娘好,奴婢丹楓,這兩位是綠映和綠染。我三人原本是已故周太妃的陪嫁侍女,周太妃亡故之後便跟著世子去了竹園。王爺知道姨娘身邊沒有侍女伺候,於是撥了我三人來服侍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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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園是梁鉉年少時候生辰,先帝賜予的園子。那時候他剛剛開始習武,最喜歡在聽雨閣的竹影中耍槍。可是聽雨閣的院子攏共只有這麼大,根本不夠梁鉉折騰,先帝知道後,大筆一揮,直接將王府附近的一座種滿竹子的園子賜給了梁鉉,褒獎他用功習武。

  柳萋審視的目光划過在場的三個人。

  為首的丹楓要年長一些,似乎比梁鉉還要大上些許,後面跟著的兩個也都跟梁鉉差不多的年紀。總之是比自己要大上許多。

  她們氣度沉靜,一看就是經過訓練打磨過的優秀女官。

  柳萋點了點頭:「勞煩幾位姐姐了,請進吧。」

  走入聽雨閣,三名侍女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點燈,一片黑黢黢地。

  「姨娘為何不點燈?」

  柳萋走在前面,站住,回頭看向她們:「燭火有限,我晚上很少活動。」

  三個侍女分別對視了一眼,看來王爺所說,柳姨娘在後院備受折辱讓他們過來關照體貼竟然是真的。

  柳萋不知道她們心中所想,指了指旁邊的偏房道:「之前的侍女們都住在那裡。聽雨閣閒著的房間很多,你們隨便挑選著住,不需要的東西就扔出去,不用過問我。」

  丹楓屈膝,道:「勞煩姨娘掛心安置了,明日晨起,我等會和後院管事溝通,將聽雨閣的份例都拿回來的。」

  柳萋絲毫不懷疑她們的本事,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你們的等級應當很高?」

  三人微笑,一直跟在後面的綠映率先說道:「回稟姨娘,丹楓姐姐是竹園的一等掌事女官,我和綠染是一等女使。王爺說姨娘在後院日子清苦,我們身份高一些,至少可以護得姨娘平安。」

  她模樣喜慶,聲音也清亮,是個很容易招人喜歡的侍女。

  柳萋挑眉:「這是你們王爺說的?」

  綠映噎了一下,其實不是。

  王爺的原話是,「蕭太妃就算了,但凡有任何下人敢僭越,不用回稟,直接處置了。蕭太妃治家不嚴,我看誰敢多事。」

  她們過來之前,王爺的副將青山將軍特地跟她們說,柳姨娘盈盈弱質,讓她們行事不要嚇到人。畢竟後面還有好多的事情需要仰仗姨娘幫忙。

  柳萋沒等她們答話,自己回去了房間。

  「你們自己安置吧,我這邊不需要人伺候。也不用上夜,好好睡你們的覺。」

  三人微微一愣,沒想到青山將軍口中的纖弱女子竟然是這般清冷的人物。走去了柳萋剛剛指向的偏房,推門進去,發現裡面除了滿滿的灰塵,還藏著許多值錢的物件。

  夜半三更,聽雨閣的正屋早就睡熟,偏房中的三個侍女對著半個夜晚翻找出的金銀物品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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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萋此生都無法與晨昏定省和解。

  尤其要見的人還一個比一個白痴。

  有了前幾次的交鋒,蕭太妃終於發現柳萋不是她想揉捏就能揉捏得了的人物,難得學乖,沒有在晨昏定省的時候故意找她的麻煩。

  柳萋知道,蕭太妃的安靜和她身後站著的丹楓有直接關係。

  今日晨起,灑掃的僕役路過聽雨閣門口,簡單糊弄了一下就要離開,正巧被起床的三人抓了個現行,連爭執都沒有,綠染直接拿著自己一等女使的腰牌,高聲斥責,句句不留情面。

  那時候柳萋正在鏡子前面跟自己的頭髮進行綿長又痛苦的交涉,聽著外面綠染罵人的聲音,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她倒不是介意那幾個糊弄了事的奴僕,而是她有起床氣,很嚴重的起床氣。綠染一番發泄,倒像是也疏通了她心裡的疙瘩,瞬間輕盈開心了不少。

  丹楓跟著她一路來到養月居給太妃請安,眾人剛剛坐穩,丹楓就跪下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王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