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楊天的話,沈婧氣的胸脯不斷起伏,都要哭出來了。
「你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就算是我行針真的出了問題,我看不出,難不成我爺爺還看不出?」
「我要你向我道歉!」
沈婧話音剛落,沈之洲已經來到老人身邊,仔細檢查過後猛地起身看向沈婧。
「婧婧!」
「別廢話了,按著這位小兄弟所說,重新施展第三針!」
「快!」
沈婧明顯愣了一下,周圍眾人也都懵了。
難不成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小子說的是真的?
他對河洛七絕針的研究已經深厚到了這個地步了?
沈婧雖然心中不滿,但終究人命關天,且爺爺都開口了,她自然不敢多說什麼,趕忙將後續三針拔了出來,按著楊天的指點重新施針。
「十五針深一寸,再往外拔一分。」
「十六針偏左一些,記得用顫針的手法。」
「十七針落針的時候保持同頻,仔細感知和前兩針之間的聯繫,就是現在,落針,別猶豫!」
楊天接連不斷的開口,聲音平緩而有力。
沈婧滿臉不爽,畢竟這種被人指揮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火冒三丈。
好在最終算是在楊天的指導下完成了河洛七絕針前三針的施針。
楊天眼中依舊有不滿之色,他嘆息道:「以你的能力,最多也就是這樣了,不過好在治病是足夠了。」
沈婧差點氣的當場爆粗口。
她廢了那麼大的力氣,結果到楊天口中居然只是獲得了個勉勉強強的評價?
「你簡直……」
話沒說完,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爺爺!」
年輕人大喜過望。
「您感覺怎麼樣?」
老人緩了一會後,自己坐了起來,身體狀況顯然要比之前好了太多。
「我感覺好多了。」
周圍眾人頓時鬆了口氣,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
「不愧是沈老的孫女,只憑藉針灸的方法就把將死之人從鬼門關里給拽了回來。」
「太強了,沈小姐的醫術絕對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年輕一輩第一人了。」
「不過該說不說,那個年輕人的醫術應該也不差,最後若不是他指點沈小姐,保不準會出什麼問題呢。」
「對對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醫術,估計也是名門之後。」
人們議論紛紛。
這時候,年輕人攙著老人站了起來,兩人來到了沈之洲爺孫兩人面前:「沈老,沈小姐。」
「如果不是你們仗義出手,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太謝謝你們了。」
沈之洲擺手笑道:「其實要謝的話,你們更應該謝謝那位小兄弟。」
「今日若不是他看出了我孫女的行針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這才反應了過來,趕忙來到楊天面前一個勁的感謝,還非要留下楊天的聯繫方式方便轉帳。
楊天自然拒絕。
「本就是舉手之勞,何況出手的也不是我。」
「不用這麼隆重。」
兩人還是執意要留下楊天的聯繫方式,好在醫護人員趕到,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看著一臉平靜的楊天,沈婧差點當場氣的昏過去。
明明賣力氣的是她,功勞卻成了楊天的了。
「混蛋!」
她雙拳緊握,咬牙切齒。
沈之洲並沒有理會,沈婧,而是來到了楊天身邊:「小兄弟,說起來今天還真是要好好感謝感謝你呢。」
「還是那句話,若非你及時發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說起來剛剛我孫女的那幾針,連我都沒有看出問題,倒是小兄弟眼力驚人。」
「不知,小兄弟可有師承?」
沈之洲笑容滿面,他對楊天非常欣賞。
年輕,好學,且急公好義,如此品德,難保不讓他動其他的心思。
沈之洲笑道:「若沒有,老頭子我倒是想要討個巧……」
臥槽!
周圍眾人都驚了。
沈之洲這話啥意思,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能聽明白啊。
「沈老醫術通玄,想拜師的人甚至要把坤寧醫館的門檻踩平了,可沈老卻始終沒有真正收徒,就算是坤寧醫館的那幾位,也不過只是記名,真的獲得了沈老衣缽傳承的,怕只有沈小姐了。」
「如今居然因為這小兄弟動了收徒的念頭?」
「這要是真成了,那這小兄弟豈不是就是沈老的關門弟子了?」
「好傢夥,以這位的醫德和人品,再拜入沈老門下,他日飛黃騰達豈不是輕輕鬆鬆?」
人們立馬提高聲音:「小兄弟,還等啥呢啊?我要是你早就當場拜師了。」
「對對對,快同意啊,我都替你著急!」
人們聲音接連不斷,楊天卻全然不為所動。
他看向沈之洲,誠懇道:「多謝沈老抬愛。」
「不過……」
「我並非京都人士,這一次過來只是辦事罷了,無法久留,另外我也沒有拜師的打算。」
「就此別過。」
他抱拳拱手,禮貌微笑後轉身離開。
圍觀群眾人都傻了。
好傢夥能成為沈之洲的弟子是京都醫學界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楊天居然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拒絕了?
絕了。
沈婧更是氣的不行:「爺爺,他居然連你親自邀請都敢拒絕。」
「未免太過於狂妄自大了吧!」
沈之洲一點也不生氣,他笑道:「狂妄自大未必,謙遜有禮倒是真的。」
「另外,就算是真如你所說的狂妄……也沒什麼,不氣盛還能叫年輕人嗎?」
「敢闖敢拼,有著無懼一切的心氣,方為真丈夫。」
「我很欣賞他。」
「倒是你。」
沈之洲看向沈婧:「得多下點心思了。」
沈婧噘著嘴,氣鼓鼓的。
沈之洲也沒多說什麼,招了招手。
立馬有身穿黑衣的保鏢走來。
「你跟著點那個小兄弟,我對他很感興趣,看看他到底師承何人,如果沒有的話……」
沈之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保鏢會意當即離開。
沈婧說:「爺爺,如果那小子沒有師承的話,您該不會是真的要收他為徒吧?」
「為什麼不?」
沈之洲說:「人品醫德皆為上品,且能力不俗,能收下這樣的人,是我的榮幸,是華國醫道的幸運。」
沈婧撇了撇嘴,完全不認同沈之洲的說法。
兩人一邊對話,一邊離開了這裡。
可剛走沒多遠,卻發現剛剛的保鏢去而復返。
沈之洲滿臉疑惑:「這麼快就回來了?」
「讓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保鏢一臉尷尬:「沈老,我沒跟上他。」
嗯?
沈之洲滿臉驚訝,他這位保鏢可是個高手,居然沒能跟上楊天。
「莫不是他還是個武者?」
保鏢說:「對方的實力很強,我剛跟上他就被他察覺到了,也不見他如何發力,就甩開我了。」
「不誇張的說……在他面前我跟個孩子一樣,完全無能為力。」
嘶……
沈之洲沉吟片刻,嘆息道:「罷了。」
「人海茫茫,此一別怕是再無處尋覓。」
「該是老頭子我沒這個福氣吧。」
沈婧撇嘴,分明是對方沒有福氣。
爺爺也未免太過于謙遜了吧。
「爺爺,該後悔的是他才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大的機緣。」
沈之洲聞言搖頭,他可不這麼認為。
不過現在甭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這個好苗子總歸是被他錯過了。
多想無益。
「前面就是總店了。」
坤寧醫館的招牌近在眼前。
沈之洲名滿京都,但為人卻很低調,旗下只有坤寧醫館這麼一塊招牌。
收回思緒,沈之洲進入醫館。
已經是晚上,沒什麼患者了,工作人員和醫生正在收拾東西,見到沈之洲,人們當即趕了過來,其中自然包括孫慶賢。
「館主。」
「師父。」
沈之洲點了點頭,目光定格在了孫慶賢的身上。
雖然並非親傳,但孫慶賢總歸也是沈之洲的記名弟子,身份是要比其他醫師更高一些的,沈之洲不在總店的時候,這裡一般由孫慶賢負責。
沈之洲說:「我不在總店的時候,這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孫慶賢趕忙搖頭:「一切照常運行。」
想了想,他突然來了興致:「對了師父,今天又來挑戰者了。」
沈之洲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擺出銅人的目的有二。
一是希望補全河洛七絕針,至於第二點,也是將行針脈絡圖放出來,讓感興趣的醫生加以研究。
對於醫術和針法,沈之洲的想法和楊天是一樣的。
敝帚自珍毫無意義,這等懸壺濟世的醫術,願意挑戰的越多,自然也就意味著願意加以研究的越多,苦心鑽研的人數上來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那麼幾個可以稍稍掌握一下,用以造福天下的。
只是可惜挑戰也就是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明白了這針法的玄奧,覺得太難,自然放棄的也就越來越多。
到現在,往往十天半個月沒人挑戰。
收回思緒,沈之洲說:「我瞧瞧。」
沈之洲話音剛落,孫青海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師父,我勸您還是別看了。」
「那小子擺明了就是個過來瞎胡鬧的,居然說自己可以補全河洛七絕針。」
「我當時都想把他直接趕出去了。」
「好在最後那小子估計也是自己覺得當了小丑,沒有跟咱們要獎金,自己滾蛋了。」
孫慶賢聲音中滿是不加掩飾的鄙棄。
沈之洲皺眉:「孫慶賢,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放出這個挑戰,補全河洛七絕針是其次,能夠讓更多人潛心鑽研醫術才是最初的目的。」
「對於所有敢於挑戰之人,要加以鼓勵。」
「你這幅態度,怎麼可能讓更多人願意為此苦心鑽研?」
「我最後警告你一遍,不要輕視任何人。」
孫慶賢一臉尷尬,趕忙點了點頭。
這時候,沈之洲已經來到了銅人前方,只看了幾眼,他臉色驟變。
「誰!」
「是誰這麼行針的!」
孫慶賢臉色一變,暗道失策。
他原本是想要留下這銅人上面的銀針,來讓師父開心一下的,誰承想這位品格太過於高尚了。
這擺明了是看到有人糟踐河洛七絕針而生氣了啊。
孫慶賢趕忙說:「師父,您別生氣。」
「我就說這小子是跑過來魚目混珠的。」
「那誰,還不趕緊把針都給我拔下去!」
工作人員正要行動,沈之洲猛地提高聲音:「我看誰敢!」
突兀的聲音讓所有人臉色驟變。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館主品德高尚,素來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開醫館也從來都不是為了賺錢,哪怕是掏不起醫藥費的,也照樣給人家開方子抓藥。
他們可從沒有見過沈之洲發這麼大的火。
孫慶賢咽了咽口水:「師父,您怎麼了?」
「怎麼了?」
沈之洲呼吸急促,他指著銅人:「你們居然要毀了完整的河洛七絕針行針路線圖!」
「你說,我怎麼了。」
啥?
人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之洲的意思是,之前楊天所下的每一針都是對的,他真的掌握了完整的河洛七絕針?
怎麼可能?
他年齡才多大啊。
也正為因為那位太年輕了,孫慶賢才下意識的認定了楊天根本就是個魚目混珠的傢伙,並沒有對楊天上心。
可誰承想……
大隱隱於市啊。
咕嚕!
孫慶賢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感覺天都塌了。
這時候,沈婧上前:「爺爺,您先消消氣,大家對河洛七絕針研究不足,自然是認不出完整的針法的。」
「好在行針圖並沒有被毀掉。」
「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完善針法的那個人啊。」
「對!」
沈之洲頓時反應了過來,他趕忙看向孫慶賢。
「立刻把補全針法的那位的聯繫方式給我。」
孫慶賢滿臉慌亂:「師父,我對不起您。」
嗯?
沈之洲的臉頓時變了顏色。
什麼意思?
「你們沒留他的聯繫方式?」
沈之洲的聲音直接提高了八個調門。
「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無論挑戰是否成功,只要是敢於挑戰的醫者,都要留下聯繫方式的嗎?」
「你們就是這麼糊弄我的?」
在場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起初他們對留下聯繫方式這種事確實很上心,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熱情退卻,也就沒那麼嚴格了。
說穿了,還是見人下菜碟。
沈之洲毫不懷疑,如果前來挑戰的並非楊天,而是個成名的醫生,孫慶賢肯定是不會有這樣的失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