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周攻玉一路抱著小滿回了屋,她醉的不輕,剛一放下就朝一邊倒,又被周攻玉扶正了。
他皺眉不悅道:「我記得你不喜歡喝酒。」
小滿嘀咕了兩句,他沒聽清,貼近她又問了一遍。
「方才說什麼?」
「韓二哥……韓二哥要喝酒。」
如果說他方才的心情,就像火樹銀花般絢爛明媚,那小滿的一句話就是讓所有煙花熄滅,兜頭給他澆涼水。
小滿垂著的腦袋被他抬起來,屋裡光線很暗,屋外的光透進來一星半點,恰好映在他半張臉上。
光影交錯,晦暗不明,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有幾分陰鷙。
他的語氣里,有幾分咬牙切齒的不甘心:「韓二哥……你眼前的人是誰,還分得清嗎?」
小滿臉頰熱的厲害,周攻玉從宮裡趕來,衣衫都浸足了夜裡的寒涼。
她醉了,也不管周攻玉在說什麼,直接鑽到他懷裡。
冰涼的衣料貼在臉上,緩解了不適感。
周攻玉方才還壓著火氣呢,被她抱一下,便磨得氣消了,有些發狠地將她抱得更緊。
「我是誰?」
他又問了一遍。
小滿這回聽清楚了,卻想戲弄周攻玉,便故意答道:「韓二……」
話還未說完,便猛地撞到了門上,雖然周攻玉的手扶著她的腦袋,但肩膀還是磕得生疼,未出口的話被他封住。
周攻玉的薄唇冰涼,貼上她溫熱又帶著酒氣的唇,很快就升了溫。
他比以往都要過分些,吻得兇狠急促,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舌尖撬開她的牙關,有些發狠地逼迫她回應。
小滿的脖頸揚起一個弧度,手放在他胸膛處抵著,周攻玉吻得太深,讓她有些不適,甚至是喘不過氣,胸腔都悶悶地發疼。
她有些害怕了,微弱如呻吟的求饒聲,被他盡數吞沒。
周攻玉見她是真的受不住,再折騰就要發火了,將唇瓣稍稍移開了些,吻落在她唇角。
「韓拾會這麼做嗎?」
吻朝下移動,落在下頜處,又下移了幾分。
「你再說一次,是誰?」
她的兔毛斗篷被解下,衣襟微微鬆散開,親吻落在玉白的頸項,輾轉廝磨間,周攻玉的呼吸忽然快了幾分。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熱了起來,染了些許情動。
「攻玉哥哥……」她以為自己喊完後,周攻玉會放過她。
事實並非如此,他只是微微一頓,動作仍未停下,炙熱的吻落在她頸側,不安分的手滑到了腰際,如划過湖面的風,掀起陣陣漣漪。
她被激得身子一顫,猛地將周攻玉垂落在她胸口處的墨發扯了一把。
沉迷啃她脖子的人倒吸一口冷氣,停下後伏在她肩頭不說話,片刻後悶悶的聲音傳來:「就不能輕點嗎?」
小滿鬆開手裡的髮絲。
「你太過分了。」
她現在覺得手腳發軟,抿了抿唇,還有一點點疼。
周攻玉的喉間溢出一聲頗為愉悅的輕笑,緩緩抬起臉,黑夜中看不出他情動時微紅的眼尾。
「沒忍住,下次儘量。」
小滿漲紅了臉,忽然覺得無話可說。
她喝完酒早就有了醉意,何況已經過了子時,更是昏昏欲睡的,周攻玉一番折騰後,她反而更想睡覺了。
推了周攻玉兩下,才覺得壓在她肩頭的人這麼重,絲毫沒有反應。
不僅如此,周攻玉還抓住她亂動的手,喑啞道:「等一等。」
等什麼?
她有些奇怪,正要問,卻發覺靜默的夜裡,周攻玉的喘息聲愈發沉重,混合著酒香,使這方寸之間變得旖旎。
「你……」話剛出口,她便被周攻玉環著腰調轉了方向,背對著他無法看到表情,但那呼吸仿佛帶了熱度,讓她覺得灼人無比。
安靜中,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但這難耐的喘息聲,她起先還沒反應過來,等想到了什麼,臉上都燥熱起來,惱怒道:「你放開我。」
周攻玉的呼吸漸漸平穩,聽話的將她放開,走到桌前倒了兩杯冷茶飲盡,這才撇去些燥意,同時還心虛地不敢看她。
心悅的女子就在眼前……便是他也難以自持的失態了。
周攻玉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小滿羞憤到不知所措,離他遠遠的,像是在避什麼危險的野獸。
「我要就寢了,你快走吧。」
小滿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到立刻就開始趕人。
周攻玉無奈道:「這麼晚了,你將我趕走,我還能去哪?」
「隨便你去哪兒,誰教你這個時辰來的,可不怪我。」
她強裝鎮定,開始拆頭上的髮髻。
周攻玉揉了揉眉心,低嘆一聲。
「小沒良心的,這個時辰趕我走,屋外天寒地凍,宮裡我也回不去了。
這樣吧,我去找你的韓二哥,看他願不願意收留我一晚。」
說著他就轉身朝門口走去,小滿蹭的起身,將他拉開一道縫的門啪的合上,制止道:「不許去!」
讓周攻玉睡到韓二哥的屋裡,她不敢想這是什麼樣的畫面。
他眯著眼笑了。
「這可是你自己要留我的。」
上回周攻玉和她同榻而眠,恰好撞上她來月事,這件事每每回想起,她都覺得自己腦子要炸開了。
好在這回她早早就困了,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計較,還沒說幾句話就睡過去了。
周攻玉正聽到小滿說起江夫人給她留了壓歲錢,話還未說完就沒了聲音,平緩的呼吸近在身側。
輕而緩的呼吸聲,如同石子落入深潭,敲擊他的心臟。
這是他最安寧的一次新年,也是他第一次覺得往後餘生也能有所期待。
周攻玉側過身,手臂微微一帶,將嬌小的身軀帶入懷中。
室中靜默,涼如水的夜色中,響起一人的低語聲。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周攻玉這輩子都忘不了小滿。
——
第二日清早,等小滿醒來,床榻只有她一人,只有身側一個微微的凹陷,看得出昨夜確實是有人睡過。
她後悔自己昨天喝了酒,說話做事都沒個分寸,抱著枕頭就要錘,手探到了枕下的硬物,拿起來對著光打量,才發現是一塊玉佩。
這玉兩年前周攻玉所贈,被她扔在雪地里,被人撿到賣到典當鋪,又賣給其他人,幾經輾轉,又回到了她手上。
大年初一,是闔家團聚的日子。
而皇上縱使心裡只有惠貴妃,也不能撂下自己的一眾兒女后妃。
從前皇后娘娘還會因為皇上初一時去陪惠妃而發怒,如今這幾年也懶得去計較了。
興許是心中麻木,對於他的偏愛也無可奈何。
情之一字,最是強求不得,她只是不甘心。
初嫁時,她還是太子妃,二人也有過恩愛的日子,他也曾為她描眉梳發,夜裡會將她擁入懷中。
再後來,她有的惠貴妃都有了,她沒有的,惠貴妃也有了。
皇帝子嗣不多,除了太子和平南王,以及夭折的幾個孩子,剩下兩個不到十歲的皇子。
三位公主,一位遠嫁,一位才及笄,最後是寧嬪所出的凝玉公主,養在惠貴妃身邊,十四歲的年紀,體弱多病鮮少走動,也只有遇到宮宴才會出來一趟。
等這場家宴差不多了,周攻玉起身離開,凝玉也由侍女扶著回宮。
殿門前,二人相遇。
細雪飄飄揚揚地落下,堆積在傘面上。
凝玉身上裹著厚厚的斗篷,寒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鵝黃色的裙邊。
傘面微抬,露出她蒼白的臉,一雙美目生得和惠妃一模一樣,柔弱又楚楚可憐。
「凝玉,也要回宮了嗎?」
周攻玉見到她,也停下了腳步。
因為處處被約束的緣故,他與幾位手足的情誼並不算深厚,由於周定衡的託付,他近兩年才注意到了這位體弱多病的妹妹。
無論是惠貴妃還是皇上,都對凝玉十分關愛,遍尋名醫為她調理身子,連皇后都時常將名貴的藥材送去她宮裡。
只是凝玉的身子還是沒什麼好轉,看著仍是嬌弱的,似乎風一吹都要倒了,讓人心生憐惜。
「嗯。」
凝玉乖巧的點了點頭。
「皇兄要回東宮了嗎?」
「倒不用瞞你,我有事要出宮一趟。」
周攻玉想到小滿,連目光都柔和了許多。
凝玉眸光微微一暗,低聲問道:「可是去找姜家的二小姐。」
周攻玉對小滿的喜歡,便是不說話,也能從眼神中看出來。
「我與她說好了,不能爽約。」
小滿離開後,他見到了凝玉,腦子裡便又冒出小滿來。
同樣是體弱多病,身姿纖弱,可又大不相同。
只因為凝玉和小滿的兩分相像,周攻玉就對這個妹妹多了幾分關照。
讓太醫多注意她的身體,在凝玉病重的幾次,也去看過她。
凝玉不怎麼與人說話,見到周攻玉也是眨著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不敢靠近。
後來親近了些,似乎撞見她的次數也多了起來,相遇的時候會主動走近他說兩句話。
只是這半年,凝玉的身子又不大好了,留在殿內不怎麼走動,周攻玉幾乎不再遇見她,但那些補身子的藥材卻不曾停過,依舊往她的宮裡送。
是出於憐憫,也是出於對小滿的愧疚,再見到這樣的姑娘,他就總想著能讓她活下去。
凝玉攏緊了披風,微微一頷首,輕聲道:「那皇兄快去吧。」
「雪天路滑,你回宮小心些。」
周攻玉言罷便離開了,凝玉還撐著傘,站在那處許久,直到雪夜裡那抹身影消失不見,才嘆了口氣,緩緩轉身。
年後沒幾日便出了太陽,融雪順著屋檐滴落,砸在淺淺的水窪中。
小滿的婚事早在籌備中,她留在京中的時間,時常去書院教授學生。
因為林秋霜幫著周攻玉騙她的事,她有好些日子不與她說話,直到林秋霜來和她誠懇的認錯,二人又重歸於好。
只是關於她日後要假死,拋去身份離開皇宮這件事,她再沒有向旁人提起過。
書院的學生有受不了流言蜚語而離開的,也有像付桃這般堅韌執著的,至少時日久了,也有許多富家小姐知道了離經書院的存在,也漸漸被人得知,開辦書院的人是未來太子妃。
冰雪消融,枝頭初現春色,韓拾也要離開了。
隨他回京的樓漪,也會一同離開。
皇后娘娘的一個表侄女,也在初春時進了宮,據說是得知太子妃的賜婚詔令,從江南一路趕來,連新年都是在路上過的。
甫一進宮,便跪拜在皇上皇后面前,懇請做周攻玉側妃。
小滿剛從江若若口中得知了這件事,連那位小姐的名字都弄清楚,周攻玉便從宮裡趕來,解釋起了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