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弦看著清正被腐蝕殆盡的身體,難得失態的低吼一聲。
他一手緊攥著自己的頭髮,陰寒的鬼氣正趁著他怒極時試圖侵占他的意識。
還活著。
毀了他的人都還活著!
鍾弦你真沒用,你放任你的仇人逍遙在外卻毫不知情,你真沒用,你個廢物!
「廢物——」
他自厭的低喃出聲,視線落在自己手臂上那醜陋猙獰的符文時,忽的抬手用力去擦,用想要將皮肉都擦下來的力道去抹去這些咒文。
然而這些咒文卻深深刻在他身上,就算是他將皮肉都擦出了血,咒文也絲毫不會減淡半分。
這些詛咒一般的符文是他受辱的標記,是他淪落為不人不鬼的怪物的證明。
「醜死了。」
他用掌心用力抹了下眼睛。
忽的轉身,朝著源山派的方向走去。
他要殺去源山派。
修為還不夠又怎麼樣?
他要殺過去,就算同歸於盡也沒關係。
反正他從未走出過秋洛城,早在秋洛城就已經死了。
可他剛轉身走了幾步,卻忽然發覺自己失控的鬼氣傷了人。
是修士?
不對,修士應該已經被霽止解決了。
眼裡多了幾分清明,他回頭,就看到於曦正艱難的拽著霽止的胳膊,而霽止被洶湧的鬼氣卷上了天,腳底都朝上了。
也虧得於曦拽的及時,霽止被攔在了鬼氣的外層,要是不拽著讓他卷進內層裡面去,霽止可就要被鬼氣卷進去絞碎成肉泥了。
「二哥哥我看你是發瘋了!」
於曦邊拿出全身的勁兒往後退,邊怒吼吼的喊:「哥哥的鬼氣攻擊性這麼強,你怎麼一頭就往裡面扎!」
霽止也委屈:「是妹妹你說鍾弦情況不對,妹妹沒辦法衝進鬼氣裡面,那我進去不就行了,我受傷也不能讓妹妹受傷……」
「你也不許受傷!」
於曦叫了一聲,扭頭就看溯顯允不願意她靠近鬼氣,主動過來道:
「曦曦,我來救出霽止。」
見溯顯允過來,於曦安心多了,就看溯顯允糾結的打量了一番霽止身上,思索半天后終於找到了可以下手的位置,一把薅住了霽止的頭髮。
霽止臉都被拽長了。
不是,別拽頭髮啊!
顧安正在一旁防著於曦不要被鬼氣卷進去,忽的察覺到有人看過來,忙開口道:
「師姐,大師兄好像發現我們了。」
話音落下,於曦忙朝著鬼氣內探頭,可環繞著鍾弦的鬼氣不知道怎麼,在她看過去時反而變得更加濃郁,不想讓她接觸鍾弦。
當她從高閣內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就是直衝天際的鬼氣。
鬼氣以鍾弦為中心環繞著,扭曲鋒利的氣流硬是製造出了一層不允許外人靠近的鐵壁。
而且這些鬼氣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非常排斥她。
她皺了下眉,很快把正拽著的霽止胳膊塞進顧安手裡,自己則聚起靈氣,試圖將這些鬼氣破開一個洞,至少讓她先看看哥哥現在是什麼情況。
誰想她剛聚起靈氣,鬼氣忽的收起了鋒芒,變得平靜,化為了濃濃薄霧,差點被捲走的霽止也跌落在地。
於曦察覺到什麼,並未收回手,反而朝著還未散去的鬼氣走了一步,不出意外的,直接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小曦兒。」
鍾弦喚她。
「哥哥!」
於曦撲在鍾弦的肩膀上,熟練的環住了他的脖子。
鍾弦的懷抱很冰冷,卻令她無比安心。
小心打量了一遍鍾弦身上,見他身上雖然染了血,但並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於曦稍稍鬆了口氣,直起身拍拍鍾弦的臉問:
「哥哥你怎麼了?剛才的鬼氣很不對勁。」
「沒什麼,我沒事。」
鍾弦抱著於曦起身,很是擔心道:「小曦兒是不是受傷了?」
他剛剛意識到小曦兒有可能受傷的一瞬間,什麼都顧不上了,耳邊那些陰冷低咒的鬼泣聲壓根就無法再傳入他的腦內。
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到小曦兒身邊去。
「沒有,二哥哥受傷了。」
於曦沒好氣的指著霽止道:「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不想被鬼氣碰到,到處亂跑,踢到石頭摔飛出去,給腦袋撞了個包。」
是霽止能幹出來的事。
鍾弦回頭,就看霽止這會兒正摸著腦袋,湊過來小聲沖於曦控訴道:「包已經沒有了,所以不算受傷……」
於曦伸手戳他的臉,看他臉上還糊著泥巴,趕緊用了個清潔術給他清理乾淨。
霽止見妹妹似乎不生氣了,立刻高興,下一秒就對妹妹告狀道:
「妹妹,鍾弦他放鬼氣咬我!」
鍾弦翻了個大白眼。
見於曦幽幽的看向自己,他趕緊自證清白道:「我可沒有!只有我放霽止咬人的,沒有我咬霽止的!」
於曦則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的掀起了鍾弦的衣袖,手中聚起魔氣,覆在了他胳膊上。
就看鐘弦胳膊上被什麼摩擦出血的皮膚在魔氣的修補下很快恢復如初。
鍾弦這會兒已經將鬼咒全部遏制回了眼裡,因此除了眼下的符文還在之外,身上的符文已經全部消失了。
看小曦兒沒說什麼,但烏黑的眼裡全是心疼,鍾弦彎了彎眸子,撒嬌似的蹭蹭小曦兒的腦袋,笑眯眯的道:
「小曦兒,我很高興,我從清正那裡知道了一些和仇人有關的線索,源山派,流雲仙尊楚蕭,清心清廉清正,都有可能是。」
「騙人。」
於曦推他腦袋:「你才不高興,你要是高興了,剛剛鬼氣就不會失控了,我在外面怎麼喊你你都聽不見。」
鍾弦可不是於曦能推走的,見狀,臉皮更厚的蹭回去,老實道:「本來是不高興的,但是想到小曦兒了,所以又高興了。」
小曦兒這麼可愛,就是要被他貼貼的!
鍾弦厚起臉皮來,於曦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見鍾弦的情緒這會兒是真的恢復了,她也終於放了心,由著鍾弦蹭了。
霽止也想過來貼貼妹妹,可惜鍾弦長臂一伸,硬是騰出一隻手擋住了他的腦袋。
於曦無視了霽止和鍾弦飛來飛去的眼刀,很快抬頭看向了清正腐爛的地方:
「哥哥,清正死了嗎?」
見鍾弦點了點頭,她不由的有些可惜。
死得也太快了,如果清正還活著,她肯定還能得到更多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