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連鎖反應

  一夜無話,路德清晨醒來時,本該睡在旁邊樹枝上的宗馬不見了蹤影,唯獨留下毒刺水母在不遠處。

  籌備著早餐的路德看到不遠處,大量的草系和蟲系精靈聚集到了毒刺水母身旁。

  精靈們一個挨著一個,把毒刺水母圍了個水泄不通。

  草系精靈紛紛把自己儲水的部位往毒刺水母方向送,蟲系精靈則大多張大著嘴巴,亦或是把口器伸長。

  他們似乎是在迎接著什麼。

  等了一會,毒刺水母用力朝天空中噴吐著水柱,落下來的水霧籠罩了四周。

  沐浴在水霧當中,精靈開心地蹦蹦跳跳,貪婪地享受著這清涼的一刻。

  時間持續了快五分鐘,長時間持續地釋放技能使得毒刺水母十分疲憊,以至於草系和蟲系精靈在結束之後立刻遞上了自己準備好的食物。

  毒刺水母並不肯要,使勁地搖了搖頭。

  或許是宗馬之前已經提醒過他,或許是毒刺水母本身就是這麼想的。

  路德看著濕漉漉的精靈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巢穴里,只剩下幾隻精靈在照看癱倒在地上的毒刺水母,嘴角微微上揚。

  「出門帶的蜂蜜還有剩的吧,等下分給毒刺水母的樹果上多抹一點。」

  路德吩咐了一聲,繼續開始忙碌。

  宗馬是去查看昨天各回各家的首領們是否都已經安分下來。

  回來後,他告知路德,所有的首領不僅嚴格遵守了與他們的約定,而且還教訓了一些想要偷偷摸摸靠近城鎮,不屬於自己團隊的精靈。

  「路德前輩的威懾力不容小覷啊。」

  路德把手裡的麵包遞給宗馬,緩緩搖了搖頭。

  「不是我的威懾力不容小覷,而是聯盟的威懾力不容小覷。」

  「設想一下,現在的神奧大地上還是貴族林立,各個領地內還各自有派系分鐘,一團散沙。」

  「這種情況下,別說救災,恐怕連自救都是難事。」

  宗馬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這場大災,人類其實受到的損害不大,但若是換在古代,這就是足以讓整個地區動盪的大事。

  聯盟出色的調度和救災能力使得即便是野生精靈也願意暫時緩一緩,等待來自人類陣營的善意。

  這是時代更替帶來的進步,也是人與精靈在漫長的共存中逐漸摸索出來的經驗。

  「我以前聽到過一個說法,可能會有點冒犯你。」

  路德的話讓宗馬挑了挑眉,他伸出手,示意路德隨便說。

  「我曾聽一位在聯盟內就職的朋友說,先天就理解精靈語言的人,有一些會把自己自我認同為精靈一側,而不是人類,處理事情也會向著精靈一側傾斜。」

  路德托著腮,漫不經心地問:「真的很常見嗎?」

  沒有猶豫,宗馬果斷地回答道:「你的朋友說的沒錯。」

  「擅長精靈語言的人,許多天生就更容易站在精靈一側,而不是人類這一側。」

  「有一些,自我認同自己是超越人類的另一類獨特存在,既不是精靈,也不是人類,而是精靈在人類社會的代言者。」

  路德吐槽:「很狂妄啊。」

  「無奈人家就是這麼認為,與生俱來的能力,可是說是這個世界的饋贈,這片土地的賞賜,神的祝福。」

  「每一種修飾都是在神話這種天賦,也強調了獨一無二。」

  路德好奇地問:「那你呢?」

  宗馬頓了一下,嚴肅地回答道:「從我記事起,我就能聽到精靈在我的耳邊低語。」

  「我第一個溝通的精靈是家裡老邁的圖圖犬,他總是很愛拿著尾巴在我家庭院的牆壁上塗塗畫畫,有時候是我能理解的藝術,有時候是對我而言為時尚早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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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他去世了,家裡人都很傷心,唯獨我一滴眼淚沒有。」

  「因為早在一星期前我就哭過了,圖圖犬告訴我,他快要死了,他能感覺得到。」

  「希望我不要告訴家裡其他人,不想讓我爸爸做無謂的嘗試。」

  「然後,我用圖圖犬能理解的話,回應了他。」

  「不要走。」

  「我是喊出來的。」

  「這是我第一次和精靈溝通,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說出這句話,到現在也不明白。」

  「我家裡網上溯源沒有幾個訓練師,都是普通人,唯獨我這麼特殊。」

  沒有什麼奇遇,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賦予神聖,神秘性質的修飾,宗馬就這麼覺醒了。

  「圖圖犬的反應呢?」

  宗馬說:「他很震驚,但是他告訴我,這是一種天賦,就像畫畫一樣。」

  「有的圖圖犬什麼好作品都畫不出來,即便是拿去求偶也沒精靈正眼看。」

  「但是有的圖圖犬只是寥寥幾筆就能收穫無數精靈的喜愛。」

  「圖圖犬說我是一個特殊的孩子,未來一定能找到一個好的女孩子,不會像他這樣,一輩子畫畫都找不到喜歡的人。」

  路德和宗馬會心一笑。

  宗馬指著路德,笑道:「你看你看,我就知道路德前輩會笑,你也覺得他是個怪怪的傢伙對吧。」

  「他老不正經了,最後彌留之際還在教我怎麼找可愛的女孩子,勾搭,成家。」

  「直到咽氣前一秒還在提醒我,讓我千萬不要學畫畫,他斷定我沒這個天賦,畫畫死路一條。」

  「那年我才六歲啊!」

  宗馬的笑容消失了,臉頰微微抽動,悵然地嘆了口氣。

  「大概是因為他吧,我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人,從來不會去思考,自己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代言者。」

  「亦或者單純地只為精靈考慮,一點也不顧及自己身為人類的立場。」

  「在我看來,命運讓我獲得了與精靈溝通的能力,不是讓我去當什麼代言者秀優越的。」

  「古往今來,多少人類與精靈的戰爭都源於無法溝通,讓細小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

  宗馬正色道:「這是一種責任,讓人和精靈更加便捷溝通,消弭誤會的責任。」

  宗馬說完這些,望向了路德,追問道:「前輩這麼問我,是對我進行考驗嗎?」

  「不知道我的回答,能否讓前輩知曉我的決意。」

  「神奧聯盟內或許有過這樣的扭曲的人,但是也都被排斥出了隊伍里,現在我們寥寥十幾人的隊伍里,每一個都是心懷這樣的責任感。」

  路德打斷了宗馬,無奈地解釋道:「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會怎麼思考人與精靈的事情。」

  「因為我想到了一個人,他和你們一樣,都有這樣的天賦,但是他自己卻很苦惱,看樣子到現在也沒把握好那個尺度。」

  「他想當代言者,站在精靈的立場上呵斥人類?」

  路德搖頭。

  「不,聽我的朋友說,現在的他把自己看做是精靈一側,人的屬性正在變得稀薄。」

  達克多最後碰見N給出的結論讓路德有些惆悵。

  這就是小智沒有前往合眾引發的連鎖反應嗎?

  但願本性善良的N能尋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要走上一條極端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