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來到遊樂園時已經是深夜一點多,然而這裡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根本就是一個不夜城。
自從錦標賽開始,伽勒爾每個地方的生意都呈現出一派紅紅火火的派頭,如果旁邊還有個官方欽點的比賽場地,那麼賺錢真就是有手就行。
遊樂園內恰好就有一個規劃出來的對戰場地,而前來觀戰的訓練師也會在這裡消費,使得遊樂園二十四小時都是人潮湧動。
灰石看著五光十色的燈光,喧鬧的人群,忍不住感慨。
「這幅光景,神奧的陽心和濱海市怕是都略有不如。」
路德說:「所以我說了錦標賽是伽勒爾的強心針,一針下去雖然做不到藥到病除,但是能把不少問題掩蓋下去。」
深夜的摩天輪上,一對對情侶牽著手,眺望著整個遊樂園亮起的燈火,氣氛旖旎浪漫。
路德抬頭望了一眼摩天輪,又斜著眼看著不遠處一個紀念品商店,吹了個口哨。
灰石比對了兩次,最終確認,眼前這個地方就是小次郎所說的,地下鬥獸場的其中一個入口。
「真是絕了,情侶在上面互訴衷腸,訓練師和他的精靈則在下面打著不限制規則的死斗,賺著血錢。」
路德調侃道:「不知道是建造者的惡趣味,還是隱蔽效果太出色,因此才選在了這裡。」
深夜的小店裡依舊有不少遊客在選購著貨物,店內的營業員則是耐心地在給這些遊客介紹著不同手信的寓意。
路德一行人剛入門,守在一邊的一個男營業員就小跑上來,諮詢他們需要什麼樣的伴手禮。
揮手謝絕這個營業員的服務之後,路德笑著問了一句:「你們的存貨的臨時倉庫在哪個位置。」
營業員下意識指了指不遠處庭院休息區背後的一間大房子。
然而在手指指出去的一瞬間,他就狐疑地扭頭看向了路德。
一般會有客人上門就問倉庫在哪嗎?
店員還沒來得及阻止,形同路德背後靈的達克萊伊就已經從影子裡遊了出去,只是稍微感知一下,就找到了隱藏在倉庫門前石牆拐角後的一個地下通道。
快速返回到路德身邊,達克萊伊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找到了」,路德便得意地笑了。
「這位客人,那邊是倉儲重地,不能擅闖!」
顯然知道些內情的店員神色緊張地想要擋住大步流星向前闖的灰石,然而他們的阻攔只是徒勞。
灰石的大手掌一推,阻攔在前方的人就重重摔到了一邊。
因為店員的警告聲而轉頭看戲的遊客們看到這一幕,又看到灰石那副兇狠的模樣,頓時緊張了起來,趕緊湧向大門方向,但卻又不是逃跑,而是想要在安全的位置看看發生了什麼。
「擅闖私人領地,你就不怕我們報警嗎?」
情急之下搬出警察的店員被希嘉娜無情地嘲笑:「你敢嗎?」
看來也不是所有店員都知道實情,還真的有人傻乎乎地撥通了報警電話,想要把路德等人當做擅闖者拘捕。
然而他的手機卻被另一位店員抬手奪了過來,硬塞回衣服里。
「驅逐他們!」
話音剛落,紀念品店的角落裡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一群人,抬手甩出了精靈球。
真難為這群人了,既然是要動武,而且都知道自己來者不善,那就應該有所戒備才對。
當著路德的面丟精靈球…莫不是以為路德是個善人,還等你的精靈出來再動手?
拋出來的精靈球漂浮在半空中,打著旋飛向路德這邊。
一直綴在路德身後的沙奈朵輕輕地揮手,剛才丟出精靈球的店員瞬間被拍在旁邊的牆上,像是被粘鼠板黏住的老鼠,死活掙扎不得。
吩咐毽子棉和風妖精把他們捆好,並且看守好,不讓任何人接近釋放他們,路德轉身就跟在灰石身後來到了倉庫轉角的石牆後。
這裡是一片青草地,乍一看沒有什麼異樣,但是細看之下會發現,有一個區域的泥土很新,上面的草也像是剛鋪上去的,一點也沒有生命力。
阻止了老爺子秀一把力量的舉動,路德打算用最穩妥的方式動手。
「沙奈朵,夢妖魔,起開它!」
一塊近一噸重的巨石板拔地而起,被沙奈朵和夢妖魔狠狠地甩在一旁的地面上,發出「轟」地一聲炸響。
很毀情調,畢竟不遠處就是談情說愛的摩天輪,另一邊則是說著私房情話的咖啡屋,石板墜地,想必打斷了不少情侶在這個美麗夜晚升溫的感情,轉而被好奇心支配。
但是路德可沒心情思考情侶們會如何了,石板揭開之後,守在門口的兩隻凱西身形模糊,只一瞬間,便「倏」地一下消失了。
「還有專門的精靈防止別人窺伺到這個隱秘的地道,防備很不錯啊。」
約莫下了兩層階梯之後,面前出現了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以及一群正從門後衝出來,氣勢洶洶的人。
凱西瞬間移動報信後,這群安保成員便蜂擁而出,打算把路德阻擊在半路上。
但是還是那個問題…
看著趴在牆上的一塊塊人體年糕,路德一邊下令讓沙奈朵把精靈球都抽出來,一邊吐槽道:「就你們這個水平也能做安保,遇到敵人連精靈都沒掏出來就白給…花錢養廢物做慈善?」
讓毽子棉把這群廢物打包帶回地上,路德和灰石繼續深入,打算看看這個養廢物的善堂是什麼個模樣。
灰石點評這個底下建築的結構就是別有洞天。
通道狹長且窄,但是推開大門,進入主體建築之後,異常寬敞。
喧鬧的聲音刺進路德一行人的耳朵里,那是一種能把人和精靈內心深處最原始的嗜血衝動喚醒的吶喊聲。
「打,打,打!」
「使勁揍,對,就是那裡,用力,給勁,哎喲,好!」
伴隨著一連串不見停歇的歇斯底里吼叫聲,路德得以站在最高處完整窺見這個底下鬥獸場的全貌。
像是一個階梯狀的巨大的劇場,劇場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個精靈對戰場地,但是和一般的對戰場地略有不同。
這裡的對戰場地呈封閉狀,通電的鐵絲網,守候在擂台邊的精靈都暗示著這是一場只有分出輸贏才能下場的殘酷遊戲。
現在正處於一場比賽的白熱化階段,一隻傷痕累累的月伊布正在與氣喘吁吁的燈罩夜菇對峙著。
終於,燈罩夜菇在絕境中壓榨出了自身最後一絲力量,以耀眼的魔法閃耀技能完成了對月伊布的致命一擊。
當月伊布倒地的一瞬,路德看了一眼台下端坐的觀眾們。
他們有的正在比對著手裡的紙條子,然後露出無盡的懊喪表情。
有的則是憤怒地破口大罵,激動地把身邊的東西投擲向場內。
燈罩夜菇的訓練師臉上的喜色根本抑制不住,還沒下台就興奮地高呼了幾聲,只要換身行頭就能去主演人猿泰山了。
而月伊布的訓練師則是呆若木雞,許久之後,他竟然開始當著眾人的面數落起了月伊布的不是。
在座的人竟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而是笑眯眯地欣賞著這場外的樂子。
路德和灰石到底是過來人,早就對這些聯盟陰影里的污穢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而希嘉娜和阿塞蘿拉就不同了。
這是被保護得很好的她們第一次看到如此噁心的場面。
在這裡,對戰不是為了榮譽,也不是為了磨練自身和精靈的羈絆,而是為了赤裸裸的利益。
贏了比賽就能獲得大量的報酬。
燈罩夜菇的訓練師已經從現場的兌獎台上拿走了屬於自己的一提箱鈔票。
輸了比賽的則會把自己的財物拱手讓與他人,成為別人口袋裡的一部分。
賭徒們在這裡只會把精靈標價為,能打與不能打。
羈絆,信賴,友情,這些都是徒增笑耳,不值得提起的邊角料,連在乎都沒人在乎一下。
路德早就過了那種憤世嫉俗的年齡,這些年的生活,與聯盟高層的打交道讓他們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混亂的場面讓他的思緒回到了很多年前,與萬年青隔空過招的時候。
路德並不懷念這種感覺,他俯下身摟住希嘉娜和阿塞蘿拉的肩膀,輕聲說道:「仔細看著,把這裡的一切記進腦海里。」
「這就是你們灰石爺爺,國際刑警,乃至聯盟里的人窮盡一生也要對付的東西。」
「他們卑劣,無恥,令人作嘔,你們在地面上享受著美好生活,他們則在陰影里盈盈苟且,過著沉淪,迷醉的生活。」
「他們不思進取,頹廢奢靡,像是一塊美麗拼圖上的巨大污點,光是看到,就會覺得不和諧,令人不快。」
「老爺子,來都來了,你也來教教阿塞蘿拉和希嘉娜,遇到這樣的人和事,應該做些什麼?」
灰石看著遠處意識到有不速之客闖入變得躁動不安的人群,嘴角輕蔑的一笑,惡狠狠地說:「精靈受到的痛苦,讓他們自己也品嘗一遍。」
「如果有人告訴你應該仁慈一些,那就連他一起打!」
每一步都橫跨數格台階,灰石像是一陣風,從高處快速俯衝下去。
這裡的守衛明顯還是懂行的,他們的精靈都是直接藏身於背後釋放,連一個動作都不讓抓。
但是沒用,因為他們面對的是灰石。
一個只要見到這樣場景就會化身暴君的老人。
守衛的鐵骨土人隨手抓取起附近堆放的建築材料,一塊一指厚度的石板,徑直拍打向灰石。
他抓取的時間無疑很巧妙,因為這時候灰石剛剛把自己的怪力和噗噗豬釋放出來,根本無心注意側面的局勢。
石板帶著一陣勁風拍向灰石的身子,鐵骨土人的視野里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拳頭。
那個拳頭破開了石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鐵骨土人的咽喉。
只一拳,鐵骨土人轟然倒地,雙手捂著喉嚨,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無意義且斷斷續續的咳。
看到這一幕,路德趕緊跑到灰石身邊,剛才鐵骨土人雖然被一拳放倒,但是石板還是結實地拍在了灰石的頭上。
原以為會有破皮和流血,可是卻一點傷痕都沒看到,灰石抖了抖身上的石灰,徑直衝入精靈和人員最為密集的區域。
路德此刻看到了在古時候猛將沖陣殺敵的影子,灰石所到之處,猶如割麥子,周圍的人和精靈一茬一茬地倒下。
怪力和噗噗豬一個負責給灰石照應側面,一個負責防範其他精靈的遠程技能襲擊。
這是何等的威勢,路德看呆了。
灰石說當年和自己一樣厲害的人,還有好幾位。
那這幾位當年組隊,真的有人抵抗得了嗎?
難道真和帥哥說的一樣,當年其他幾位退休的原因,一是年輕人接過了自己的衣缽,二是因為沒了挑戰,也過了他們的時代,因此順勢離開?
路德的沙奈朵和達克萊伊在另一側的戰場大殺四方,無論是參與賭博的賭狗,還是維護現場秩序的工作人員,他們一個也不想放過。
沙奈朵的人體年糕玩法啟發了其他擅長使用精神力的精靈,只要抓到人就直接往地上,牆壁上一按。
因為憤怒,本來應該只是長長見識的希嘉娜和阿塞蘿拉也親手下場教訓了幾個想要逃跑的人,還在黑夜魔靈的幫助下,提前堵在了那群人的逃跑路線上。
一片混亂中,一個疑似這個鬥獸場管理者的中年人一邊抵抗著灰石和他的精靈,一邊大聲喊話。
「你到底是誰,我們怎麼得罪你了!」
自己的精靈連技能都放不出來就被灰石秒殺,管理者看著眼前如同殺神降世的灰石無比膽寒。
他想了很久也鬧不明白,自己和自己背後的人到底和誰結了怨?
難道是其他對頭派人來鬧事?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為什麼要對客人也下手,難不成是掀桌子想一起完蛋嗎?
「沒得罪。」路德應了他一聲。
「既然沒得罪,為什麼要選我這來砸場子!」管理員目眥欲裂。
路德揉著手裡的妙喵,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你這裡我看著順眼,所以就砸了?」
「而且我有個想要砸的場子,但是苦於沒有砸場子的經驗,所以打算先砸你這裡熱個身。」
「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