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帝懿與雲驚凰。
帝懿摟著雲驚凰的腰肢,兩人並肩游向殷戮的方位。
水下那些將士還在攻擊殷戮。
帝懿眸色微凜,大手揮動。
他們手中的長矛便不受自控脫離掌控,朝著對方的身軀刺去。
只是頃刻時間,殷戮周圍的所有將士倒在水中,朝著更深的水下墜去。
雲驚凰被帝懿帶著游到了殷戮身邊,立即從醫療包里拿出匕首,去割斷那些藤蔓。
粗壯的藤蔓如同嬰兒的手臂,四面八方將殷戮控制著。
他已闔目緊閉,周身鮮血暈染,皮膚蒼白如雪,宛若一尊水下禁錮千年的古屍。
當所有藤蔓斷裂,殷戮那身軀便朝著水下森林墜去。
帝懿一手臂撈住他,擔憂的目光落向雲驚凰。
雲驚凰朝著他使了個眼色,她自己可以,他保護好殷戮就行。
而那大司馬見狀,還要持著鋒利的長矛、朝著兩人攻擊而來。
外來者,侵略西洲土地者,都該死!
他是西洲的王,唯有他才配做西洲的帝王!
這些人,全都該死!
可帝懿只是一個眼神,水下一枚散落的長矛,忽然「咻」的一聲飛起,朝著大司馬重重射去。
「嚓!」
長矛直接貫穿他的咽喉,將他整個身軀帶著後退,定在了水下的一棵雲杉林上。
他掙扎,動不了。
咽喉大動脈的鮮血不斷噴涌,他整個身體也漸漸僵硬,眼中儘是不甘。
到死他都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殷戮那等惡人,懦夫,還會有人救。
死在這裡的人,應該是殷戮!
而雲驚凰與帝懿,已一同扶著殷戮朝著水面上游去。
下方一片黑暗,是塵封的水下森林。
上面有夕陽的光灑落下來,光縷萬丈。
雲驚凰腦海里浮現出很多關於殷戮的畫面。
他殘忍地吃海鮮,一言不合就可揮掉別人的頭顱,他利用那些童子軍……
如殷戮這樣的暴君,的確是該死在這兒的。
但也因為殷戮心中還有一分善。
那分十分渺小的善,讓他願意試試她提出的方案。
也讓他在黑獨山中,救了她和哥哥所有人。
若是沒有他所行的那一分善,在他遇到危機時,只會是大司馬那般的人報復他,以惡還惡。
但他做了,所以現在,他們願意救他。
他們,反倒成了殷戮的救贖。
雲驚凰在這一刻,似乎又成長了許多,體會到了許多人生的道理。
重生這一世,每天都在成長,比起前一世的荒廢荒唐,吃喝玩樂,胡作妄為,有意義多了。
「嘩」的一聲,兩人帶著殷戮破出了水面。
而岸邊的十八萬軍隊、早已燃燒成熊熊大火。
火光漫天,與天邊的晚霞相得益彰,天上地下,皆是一片緋紅。
這是雲驚凰與帝懿早前就制定好的方案。
雖他們身上有白磷,但、先發制人!
程魁金等人的彈射武器,率先彈射出火球。
火球落進去,瞬間引燃將士們的白磷彈,反倒讓他們自己全身起火,葬身在火海之中。
這些人,是絕對的戰爭派,不接受新的改革。
還對殷戮下此毒手,那便只能死!無需留情!
此刻火光熊熊,海面的水都被鮮血染得一片紅。
遠處有一艘大船已行駛過來。
船上正是蒼伐所率領的接應隊伍。
「帝!帝妃!」
蒼伐立即帶著人跳入水中,快速前來幫忙,將殷戮一同扶上大船。
傅承祁、沈傲也立即提著醫藥箱趕來。
他們想先給帝懿與雲驚凰檢查。
帝懿道:「我們無礙,先醫治他。」
現在的殷戮全身千窟百孔,全是長矛所扎出的血窟窿。
在水下傷口還無法癒合,鮮血流了不知道多少。
那黑袍都被染成暗紅色,放在船板上,地面瞬間都成一片血泊。
而且他還嗆了水,臉色一片青灰,比之前從黑獨山出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雲驚凰冷靜地說:「心肺復甦,人工呼吸,止血,輸血。」
她的嗓音響起,傅承祁才從那慘狀中微微回過神來。
還好他跟著一笙神醫學過這些,快速蹲在殷戮跟前,開始了一系列的按壓,搶救。
沈傲也快速幫忙給傷口止血。
殷戮那身軀被一直按著,躺在地上還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具死透的身體。
帝懿牽著雲驚凰的手,靜靜候在一旁。
殷戮第一次險些死亡,是因雲驚凰,因那份偏執,以及兒時禁錮的回憶、痛苦。
這一次面臨死亡,是因他想走出來,他已想守護那一份和平,寧靜。
這樣的殷戮,應當活著了。
巨大的船隻在漫天的晚霞下、行駛向玄冰城的方向。
岸邊的西洲將士們屍體還在燃燒著,天、地、水、共絢爛緋紅一色。
整個世界都仿若籠罩在一片瑰麗戰火里。
但那戰火總算一點點熄滅,天邊血紅的夕陽也淡去,化為夜色的寧靜。
流華菊盛開的玄冰城裡,木樓中。
殷戮被放置在床上,所有的搶救還在進行。
只是……
「滴滴滴,該患者所用血液規格已滿!已滿!」
這是醫療系統的限制與保護,為了避免浪費血液,或者被調去做他用,每個患者一個月內的血液限制了最高用量。
殷戮前不久受傷,就調用了所有的鮮血,幾乎全身血液全被換過,已經屬於超標了。
這一次……
無血再輸,那殷戮豈不是……
傅承祁也看到醫藥箱裡的血液空了,他說:
「一笙神醫教過我從活人身上如何抽血轉用,不過眼下,得調許多人獻血才行……」
雲驚凰斂眸:「我去。」
帝懿也只需一聲令下,所有將士們自覺排隊。
一個又一個人,主動到雲驚凰處被抽血。
雲驚凰表面用水滴法,實則是用醫療包里的血液配型。
幾乎選出了上百人,開始從他們身上抽取血液。
漆黑的天幕下,燭光閃爍出溫馨的光澤。
而殷戮、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飄在半空之中。
他看到那些陌生的將士,即便聽說是要為他獻血,也沒有人抗拒。
有的將士看了床上那虛弱的人一眼,還說:
「多抽點,我一個大老爺們,少點血算什麼。」